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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縣令:這圣上怎么一來就查醫(yī)館的事? 師爺臉色煞白:壞透了,難道,難道,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貓膩,是故意來調(diào)查? 楊知縣尿都要嚇出褲/襠。怎么辦?怎么辦? 師爺也忙亂恐懼,暗示楊知縣,先不要慌亂,靜觀其變。 只需一眼就找到了!袁蔻珠?;实凵钣趿艘豢跉狻?/br> 赫然顯眼醒目的三個大字,登記在冊子最后一頁,醫(yī)館的名字,叫濟(jì)春堂。 皇帝表情復(fù)雜極了。嘴角扯著,似笑,又似其他別的什么神情。 皇帝忽然道:“這濟(jì)春堂有個姓袁的女大夫——” 如果說,剛才兩老狗的反應(yīng),楊知縣和師爺如同即將落在貓嘴里的老鼠,現(xiàn)在,貓都還沒張口,他們倆都已經(jīng)嚇?biāo)懒?,變成兩只死耗子?/br> “皇上,下官也是因忙著接駕一事,害怕陛下您責(zé)怪,是逼不得已的,臣該,該死——” 聲音抖得像鋸子狠狠鋸過,斷斷續(xù)續(xù)。 皇帝蹙額,陸尚書也緊皺眉頭。 君臣二人相似一眼。 盧尚書立馬意識到不對勁有貓膩,趕緊厲聲喝問:“陛下跟前,不得扯謊,你們兩個作如此鬼鬼祟祟樣子,到底在搞什么明堂!” 楊知縣和師爺跪趴在地動也不敢動。 …… 忽然,就在此時,衙門外一陣吵吵鬧鬧,喧嘩叫嚷。 “我要見陛下!我要問他,看他還認(rèn)不認(rèn)識我!李延玉,你若真有本事,就讓他們別攔我,放開我,敢不敢見我!” ——兒子?汝直!是汝直!這聲音,是自己兒子李汝直! 李延玉猛一抬頭,全身震撼,骨頭縫都在拉扯潰動。 少年的聲音既稚嫩,又透著隱隱的憤,恨,還有諸多的怨,委屈,與難受痛楚。 ——父子倆算得是多年未見、久別重逢了。 事到后來,很久很久了,李汝直已長大成年,時常忍不住回憶起這一瞬間。 他的當(dāng)時那么多惡劣暴躁情緒,并非在自己這一身所受教育中,可當(dāng)時,為何竟有那么多呢? 記得母親有一次小心翼翼問他:“娘想找個人重新嫁了,小直,你愿意嗎?你會接受嗎?會怨我恨我嗎?” 那個時候,也是有出現(xiàn)過這樣的情緒。 他打從一出生開始,就注定與缺損有關(guān),與認(rèn)命有關(guān)。 或者缺父親,或者缺母親,他努力過,奢望過,想讓他們重歸于好,破鏡重圓,可總恨當(dāng)時的弱小與無能為力。他對父親妥協(xié)過,對母親也妥協(xié)過。母親很不容易,身為一個女子,獨自帶著他漂泊在亂世之中,父親九死一生,而她何嘗不也是。 他的恨,他的委屈,是因?qū)@樣天生注定給他的“缺損”、厭倦無比。 眼前的威風(fēng)顯赫皇帝父親正搖搖欲墜走過來看著他,他也看著他。 父親一雙漆黑的眼瞳里有什么在不斷閃爍滾動,那也是記憶中的一幕幕,映現(xiàn)在個子高大男人深眸里,放大了,拉長,加深了,在他面前不?;胤牛q如驚濤駭浪。 “小直,叫爹爹!你再叫一聲!” “爹爹!爹爹!” 牙牙學(xué)語的乳音何其幼稚,人生中,第一次叫出的兩個字,是的,就是“爹爹”。 皇帝半彎著膝蓋,半蹲下來,輕輕地伸手,去撫摸九歲少年的眉,他的眼睛,鼻梁骨。“兒子,我是你爹爹!我是你的爹爹??!” 然后,猛地一把抱住他,摟在懷里,緊緊地,用下頷摩挲他的額頭。 李汝直開始掙扎,又踢,又咬,又推?!安皇牵∧悴皇?!你是皇帝!我不認(rèn)識你,你不是我爹爹!” “你有你的三宮六院……” “你的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會給你生一堆的兒子!我又算什么呢?你放開,我不要認(rèn)你!我才不要!不要!”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原來想把李汝直寫得智多近妖的,想一想,還是算了,頭皮發(fā)麻。 第九十二章 加更贈送 如今, 作為一小少年,還能好好站在父親跟前,歷經(jīng)九死一生, 艱難險阻,對李汝直來說, 連他都不愿相信, 簡直夢一樣。 就在剛剛怒猊渴驥鬧出動靜, 穿過那么多守衛(wèi)官差森嚴(yán)重重守衛(wèi)——那些官差守衛(wèi)差點把他拽了拖出去弄死,若非他扯破嗓子眼又吼又罵,終于引起里面人等注意。 是的, 這對小小的孩童來說, 簡直實在委屈難以想象至極。 皇帝任由著他踢, 任他罵,任他捶打撒潑, 任他各種發(fā)瘋發(fā)怒,甚至抓, 咬。 連旁邊很多侍衛(wèi)大臣太監(jiān)們都看不下去了。 陸尚書微微張嘴, 想過來勸說什么, 到底沒敢吭聲。 皇帝情緒也是激至極點?!昂昧? 小直, 爹爹由你怎么打怎么罵都行, 可千萬別氣壞了身,來, 好好告訴爹,到底怎么一回事?為什么,為什么你會出現(xiàn)在這里?怎么是這副模樣?”“……”“小直,來, 讓爹爹好生看看,你長大了,高了,再差一點爹就認(rèn)不出來了!”“……”“你可知道,這幾年,爹爹找你們,找得有多辛苦嗎?”“……” 李汝直眼淚簌簌下落。 他剛才殺了人。他長這么大,從來沒有殺過人。 如今,穿一身破破爛爛衣服,滿身血跡。 在牢房中,扯破嗓子,踢破門,碰死在墻壁,都逃不出去。 最后,趁著一衙差給他端牢飯來吃,他勒住對方脖子,趁起不注意,撿起地上自己從爛草席抽出親手隨編的一根粗繩,使出吃奶力氣,死死地,勒著那個衙差脖子。他那么小,只有九歲,而那衙差,身材魁梧,那么高壯——是的,連他自己都不可置信像在做夢。他殺人了!勒了那脖子不算,順便抽出衙差腰間雪亮佩刀,一刀一刀,往對方胸口發(fā)瘋般捅。他就像瘋了一樣,血濺滿身。捅了還不算,怕那個人還沒斷氣,又繼續(xù)拿起那根粗繩去勒對方脖子,直勒到那人真的瞪大了眼,死死地盯著他,他才明白反應(yīng)過來,自己殺人了。 他恍恍惚惚,忽抬眼看面前皇帝父親,在這場始終走不出噩夢里,甚至想,早些年,父親讓他習(xí)武練劍、強(qiáng)身健體,是不是就為他人生中、只有九歲第一次殺人做準(zhǔn)備。他的手哆哆嗦嗦著,拿在眼皮下看,竟還是那么多血跡。他聳動肩頭,又哭泣起來。 他后來,估計說出也沒人相信的經(jīng)歷,那牢房越獄,豈是那么簡單輕易,之后,又被很多官兵衙差追,他東躲西藏,竟藏在廚房中一剛殺完、開膛破過腹的死大肥豬肚子里。 “天子要到咱們縣祭河神廟,你們動作得快,趕緊宰豬殺牛,把這些祭祀要用的東西全準(zhǔn)備好!” “是!小的聽命!” “……” 他一邊流著淚,身子像蝦米蜷在大肥豬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