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見到安陽。這次安陽的哥哥找到酒吧說家里缺錢，他見他哥可憐，一幫人先給湊了點。然后得知下面有人知道安陽的下落，這不就找上來了，心想著家里有難了，或許人家就愿意坐臺了。要知道，安陽只是表演的時候就有多少男的覬覦他的美貌啊，多如牛毛的簡直。要是重新出來坐臺的話，他抽取中介費得賺翻。

“辛苦我不怕，反正我不會回酒吧了，趙哥，你放過我吧！”

安陽停下來，哀求趙哥。

“在我那里你可是能掙大把大把的錢啊，你家里的困難就能一下子解決了?。　?/br>
趙哥不死心，繼續(xù)循循善誘。

“在那里錢是能掙的多點，卻丟了尊嚴，連做人的尊嚴都沒了，我不想再這樣了！”

安陽看著趙哥，他的話觸到他痛處了，大眼里唰的一下落淚。

趙哥一見安陽哭了，就有點慌神了，也就松開了抵住車頭的手。安陽生的是文弱了點，但是一直堅強的很，很少在人前落淚什么的。

“連吃飽都顧不上，還談什么尊嚴呢？”

趙哥嘆了一口氣，從口袋掏出一張紙巾給他。

安陽沒接，用臟臟的袖口拭去淚，把臉別開看著這個城市已經(jīng)亮起的萬家燈火說道：

“人活著，不只是為了吃飽這一件事！”

趙哥愣住。安陽把三輪車推過他，踩上踏板，騎上車，晃晃悠悠的走遠，最后消失在一片光影之中。

蘇子涵隱在一角看著那弓著腰費力前行的背影發(fā)著呆。剛剛他剛好走到聚朋飯店門口就看到與一名中年男子糾纏的安陽。他們的對話蘇子涵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

那個叫趙哥的男子想勸安陽重回酒吧工作，被安陽一口回絕了。

人活著，不只是為了吃飽這一件事！安陽說這話時，聲音比平時低沉許多，里面的辛酸與堅強一聽便知。

蘇子涵聽得心口絞痛。

十二

安陽晚上一直忙到九點半才收工，晚上的事情不多，但是送菜距離遠，蹬三輪車是件很費體力的活。幾個小時下來，本就瘦弱的安陽骨頭架子差點沒散架。代工工資是日結(jié)，拿著那二十塊錢，安陽才感覺自己的辛苦沒白費。

回到家里的時候腰酸背疼，安陽先到蘇子涵臥室看了看，沒有人，又跑到書房瞄了眼，還是沒人，就是還沒有回家。安陽摸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冰水，一口喝下，解了渴。又沖到浴室沖了個溫水澡，把身上拾掇干凈了，就再沒有力氣給自己折騰點吃的了，頂著空肚子軟趴趴的倒在了客廳的沙發(fā)上就不想再起身，打開了電視邊看邊等蘇子涵，怕他回來想吃什么，好方便給他做。

太疲累了，安陽在電視廣告的轟炸下瞇縫了眼，掙扎了幾下，最后還是睡著了。

十樓客廳的燈亮著，落地窗上掛著的厚重窗簾并沒有拉上。蘇子涵一進小區(qū)就看到了。小區(qū)的大叔保安很少見蘇子涵這么晚歸過，很是好奇：

“蘇先生啊，今兒你也歸這么晚啊，安陽那小孩也九點多才回了，中午出去了下午就沒回來過！”

蘇子涵愣了下，沖大叔保安笑笑，說聲不好意思，我要再出去一下。大叔保安不明所以，不過還是依言打開電子門，讓剛剛進了小區(qū)的蘇子涵重新出來。

蘇子涵闊步拐到了小區(qū)附近的何記飯館，跑到里面買了點東西再次回小區(qū)。大叔保安看到他手中拎著的何記飯盒，心里琢磨著原來是沒吃晚飯啊，這電視臺的工作也實在忙，忙的都沒時間吃飯了，便笑呵呵的給人家放了行。

走到客廳，電視機嘰里呱啦的工作著，有個亢奮的男聲正拼命的推薦著一款手機，超長待機超長待機，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蘇子涵把飯盒放到餐桌上，出來先關了電視機，那在沙發(fā)上縮成蝦米狀睡著的人還沒有醒。蘇子涵一屁股坐到他腦袋旁的空位上，盯著安陽熟睡的臉呆看了會，伸出手摸上他的面頰。手指劃過眉毛，越過鼻梁，最后落到微張的唇上，那里曾經(jīng)吐出這樣的話：

“如果連肚子都填不飽，拿什么來談藝術？”

“人活著，不只是為了吃飽這一件事！”

蘇子涵家境富裕，父母一個是高級教師，一個是高級律師，他不是家中獨子，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已經(jīng)定居國外。他從未受過餓肚子的苦，也不知道餓肚子是怎樣的感覺，更體會不了缺錢的痛苦。那些為了錢為了填飽肚子而出賣自己的行為是他一直無法理解的，有手有腳，人在世界上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卻不知，這個世界上的機會永遠是有限的永遠只為那些從小便受著良好教育或是有優(yōu)越的家庭背景的人準備的。世界很殘酷，生活優(yōu)越太平的蘇子涵只看到它美好的一面。

當一個人連肚子都填不飽的時候，還會有尊嚴嗎？

身旁的人翻了一個身，差點從沙發(fā)上滾落，安陽被驚了一下，猛然醒來，一睜眼，就與蘇子涵盯著他的深遠眼神對上。安陽忙移開眼睛，從沙發(fā)上坐起，揉著眼睛，用睡的已經(jīng)沙啞的嗓音問道：

“你回來了，洗澡了沒，餓不餓？”

“你餓不餓？”

蘇子涵卻反問一句。

安陽的肚子一經(jīng)提醒，很給蘇子涵面子，爭氣的咕噥了一聲。安陽本來就沒有吃晚飯，尷尬的點頭小聲說有點餓了。

蘇子涵別開頭，偏向一邊，眼睛盯著原木地板上不規(guī)則的樹紋，心里升起的感覺竟有心疼！

“餐桌上有外賣，你去吃吧，吃完就去睡覺吧！”

說完便起身去洗澡。

“你吃了嗎？”

身后的人弱弱的問。

蘇子涵回頭丟了一個白眼給他，沒好氣的回答：

“吃了！”

安陽便挪到餐桌旁，打開餐盒，里面的飯菜還是熱的。餐盒上面寫的是何記，就是小區(qū)附近的那家，他買盒飯干什么？安陽想了一下，不過馬上就被飯菜的香味轉(zhuǎn)移了注意力，他的肚子可是真的餓了，一頓狼吞虎咽！

蘇子涵泡澡出來，安陽已經(jīng)睡了，推開他房門看了一下，在床上睡也是用蝦米的姿勢，全身弓著，雙手緊緊的環(huán)在胸前，心理學上這種睡姿的人沒有安全感。身上的被子被踢到了一邊，蘇子涵過去幫他蓋上，掖好，已經(jīng)深秋快要入冬的時節(jié)，夜涼如水。

蘇子涵并沒有多少睡意，今天晚上，一直看書看到凌晨一兩點。剛迷迷糊糊的睡著，就被隔壁的動靜吵醒，其實動靜并不大，只是蘇子涵本就還沒有完全睡著，吵醒了之后也就聽的分明。

似乎是安陽跑廁所的聲音。一趟完畢，還沒過三分鐘，又是一陣悉悉索索，還是安陽跑廁所。如此來來回回的幾次，蘇子涵重新打開床頭燈，皺起眉頭聚神，開始側(cè)耳聽外面的動靜。安陽似乎沒有動作了，剛剛出了房間就沒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