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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接受,他卻不至于瘋狂想要回避。 于是就在某天深夜,鳳如青守在他床邊,對著燭火細細查看那些古籍,眼睛赤紅還不肯休息的時候,施子真眼睫微動,終于睜開了眼睛。 視線從模糊到清晰,他心境已經(jīng)平緩無波,身上全無力氣,唯一能動的只有頭和手指。 他適應了半晌,看清了這里是哪,又微微偏頭,看到了坐在他身側石床之下的腳踏之上,正伏在床頭擰眉看書的鳳如青。 施子真手指猛地蜷縮了一下,緊緊地揪住了身下被褥,閉上了眼睛,再不敢多看一眼。 他自以為心緒已平,能夠坦然面對,可驟然這般近距離地見了她,他竟然無法自控,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是個十分卑鄙的師尊,心中存著難以見人的妄念,還自認關切,終日圍著小弟子轉。 何等卑鄙。 施子真愧疚極致,自厭自責,心緒翻不止,竟是不能自控地嘔出黑血來。 “噗……” 鳳如青循聲猛地側頭,便見施子真血染軟枕,頓時驚懼起身,上前查看,“師尊!” 師尊,他如何對得起這個稱呼。 鳳如青這一聲,喊得他心魂一震,再度噴出血來。 鳳如青被噴了個正著,直接嚇得腿一軟,“咚”一聲跪在地上。 施子真再度徑直昏死了過去。 “師尊!師尊!”古籍打翻在地上,她連忙去查看施子真的狀況。 他的內息本就因為碎裂的經(jīng)脈十分微弱,甚至因為留存不住靈力,漸漸有些虛不受補之勢,鳳如青連為他輸送神力都不敢太過頻繁。 此刻鳳如青將神力探入其中,發(fā)現(xiàn)施子真內息凌亂不堪,僅有的靈流橫沖直撞,將還未修復完全的經(jīng)脈撞得再度開裂。他在昏沉中痛苦地皺眉,鳳如青連忙爬上床榻,扶著他靠坐起來。 鳳如青抓住他兩只手臂,以神力凝成極細的細流,探入他體內,帶著他亂竄的靈流順服在丹田,又將他的凌亂的氣息撫平。等到他穩(wěn)下來,兩個人的額頭都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鳳如青并沒有馬上收回手,而是保持著這樣緩慢的頻率,為他輸送著神力。雖然那些神力大多根本無法在他的內府留存,只會隨著他的呼吸散出體外,可至少這些神力,能夠讓他不那么痛苦。 鳳如青心中愧疚極了,施子真為她塑身,助她成為上神,可到如今,她卻累得他重傷至此。她甚至還沒尋到讓他恢復如初的辦法。 “師尊……”鳳如青輕聲叫施子真。 他還昏沉著,自然是聽不見的。泰安神君說,他其實早就該醒過來的,只是他不愿醒來。 鳳如青不需去細想,便能夠明晰施子真為何不愿醒來。一生為修行者,眼睜睜看著自己折斷仙骨成為廢人,施子真那么驕傲的人,又如何能夠接受這樣的事實? 石室當中只點了一只燈燭,昏黃的光亮,其實并不能用來照亮多遠,只有眼前這一點點光亮而已。 其實這一盞孤燈,并非是用來照明。鳳如青已經(jīng)是上神,黑夜白晝,于她來說全無區(qū)別。 可她喜歡這些凡俗外物,點上一盞,沉浸在這樣昏黃的光亮當中,能夠稍稍的安心一些。 鳳如青從前總想做海中明珠,不懼風雨侵蝕,不懼歲月磋磨。哪怕蒙塵,只要稍稍露出一點天光,她便能夠兀自發(fā)光發(fā)熱。 她甚至曾經(jīng)以為,她已經(jīng)成了明珠。 這一路上,她吸引了許多魚兒到她的身邊,他們在海中相伴過一路,縱使遭遇風浪和沉浮,卻十分愉快,共同成長。哪怕是分別的時候,她總想著,照得遠一些,再送那個相伴的人走一段明亮的路程。 鳳如青始終覺得,和誰在一起,無論是出自單純的喜歡,還是對彼此有所訴求,這都是很尋常的事情。她不是需要依附于人的枝蔓,她也可以瀟灑地與人并立而行,相遇時彼此溫暖,分別時痛快揮別。 她一直都這樣做著,從不去計較多少,不去細數(shù)得失。 她知道白禮當年希望她助他登基為帝,弓尤想要她跟隨他去冥海之底。 哪怕她溫柔的大師兄不再如舊夢中對她義無反顧,在天下大道和兒女情長中選擇了蒼生,她也從無傷懷,甚至為他驕傲。 可從宿深開始,她努力想要保持的灑脫便在四海紛亂之中力不從心,她無法兼顧,讓脆弱敏感的宿深患得患失。鳳如青始終知道,怪不得他,是自己做得不夠好。 她甚至對于情愛已經(jīng)不再抱著希望,只想著有個人在身邊,只相互取暖,度過漫漫長夜便好。 可鳳如青現(xiàn)在后悔得很,沒有情愛的相伴,注定是一場無法善終的結局。 這結局她應當預料到,卻被深冬寒夜里面的那點溫暖柔情給迷了眼睛。 她以為肯用血rou為她暖身的人,再瘋,也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可凌吉的瘋和算計,將她珍重的師尊傷到如此地步。她從來不想去虧欠誰,到如今卻是越欠越多,清算不清了。 鳳如青到如今才知道,她并非什么海中明珠,她不過是塵世一盞最普通不過的燈燭。 她不能為誰承擔風雨,也只能照亮眼前這一小寸前路。 她嘆口氣,疲憊地閉上眼。神力散出的幽幽光亮自她的手心,慢慢地朝著她掌心下的施子真腕上流動。 燈燭悄無聲息地燃到盡頭,只剩下一丁點光亮的時候,外面的天色逐漸開始泛起了亮光。 鳳如青一連多日不曾好好休息,施子真醒過來的時間雖然很短暫,總算是醒了,她的疲憊總算戰(zhàn)勝了擔憂,心緒在這燈燭將盡的夜里悄無聲息地變化平復,以至于她不慎便這樣坐著睡著了。 施子真再度醒過來的時候,首先看到的便是小徒弟抓著他的手腕,神力被控制得十分好,流轉在他的周身和經(jīng)脈當中。 他正欲緊繃的神經(jīng)因為察覺到她正在熟睡,而緩慢地放松下來。他查看了一番自己糟糕透頂?shù)膬雀?,微微啟唇想要嘆息,卻看著小徒弟睡夢中落下的眼淚,最終屏息,未曾嘆出口。 燭火早已燃盡,屋子里昏沉一片。施子真不再是大能修者,看不清鳳如青陷入夢魘的神色,只能借著神光看到她滑落臉頰的晶瑩,心中無聲地揪緊。 小弟子不愛哭的,施子真手指微動,有種想要去接那滴晶瑩的沖動。 她當年險些被妖獸踐踏致死,都不曾哭泣。自臟污的坑洞中扒住他的靴履,要他帶她走的時候,在血污當中揚起的臉,帶著的是頑強堅韌,比野草還要生命力旺盛的笑意。 施子真回想起當年的情境,又想到如今,不由得心緒起伏。睡夢中的鳳如青察覺到他的波動,從夢境中醒來,睜開眼便對上施子真看著她的視線。 “師尊……”鳳如青開口,聲音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