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次，又被他強行壓下。

    他捏了捏鳳如青的臉蛋，多年未曾相見，卻如昨日她還在他的身后撒嬌一般，沒有半點生疏。

    “既然在外如此難過，為何不回家？”穆良溫潤秀麗的眉目如一副寧靜的山水畫，鳳如青卻被這一句話問得再度淚水漣漣。

    沒她想象中的尷尬生疏，也沒有任何的責(zé)問，有的只是幾百年從未間斷的尋覓。是她一直在畏懼各種各樣的因素，慢待了這份情誼。

    “我害怕……”鳳如青委屈至極，“我才當(dāng)上鬼王沒多久，之前……之前我只是個邪祟，連魂魄都沒有?！?/br>
    鳳如青說完就已經(jīng)后悔了，因為穆良的眼神已經(jīng)告訴了她，她無論是黃泉鬼王，還是一個無魂邪祟，對他來說，她都是他的小師妹。

    她羞愧地低頭，露出細(xì)白的頸項，穆良指尖在衣袍上輕輕地蹭動了一下，才慢慢抬起，附著在那片溫?zé)峒?xì)膩的頸項上，輕輕捏了捏，“好啦，現(xiàn)在肯見我也是一樣?！?/br>
    鳳如青腿也蹲麻了，卻舍不得起身，穆良捏了她后頸幾下，便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一般，拉著她的手臂起身，同時自己也起身，“腿麻了吧?！?/br>
    鳳如青抿唇笑了笑，在地上跺了幾下，十分的不穩(wěn)重，穆良伸手給她整衣冠，又詢問了水在何處，擰了個布巾給她擦了臉。

    鳳如青老老實實地站著，微微仰著臉，在穆良輕柔的動作之下，像個廢人一樣。

    她嘴角慢慢勾起。

    真好啊。她閉著眼睛想，這比沉浸在夢中美多了。

    穆良溫?zé)岬闹讣鈺r不時捏在她的下巴上，調(diào)整她臉的方向。

    鳳如青好似瞬間回到了許多年前，她還是個小廢物的時候，每每跟穆良一起出去歷練，都格外受他的照顧，那時候她貪生怕死，為了活著什么事都敢做。

    穆良一直都知道她的卑劣、包容她的卑劣、矯正著她的卑劣，是他精心修剪，才讓她長成了如今的樣子。

    “大師兄，我現(xiàn)在可厲害了，連天界的太子都打不過我了?！兵P如青沒忍住，顯擺了一句，然后還沒等穆良接話，她就自己臉紅了。

    穆良低低地笑了聲，不帶任何的嘲諷意味，收回了布巾，看著她，慢聲細(xì)語，“我知道的，荊豐都跟我說了，你很厲害。”

    鳳如青又臉紅羞恥，又忍不住被穆良這樣帶著贊賞意味的語氣弄得想要翹小尾巴。

    她心里唾棄自己，這么些年也沒有跟誰這樣故意炫耀，卻忍不住想跟穆良說。

    “也沒有多厲害……”鳳如青又補救了一句，但還不如不補救。

    穆良徹底被她逗笑了，他生的是一副謙謙君子如玉瑩潤的模樣，這般笑起來，便如彩色的畫卷徐徐展開，令人見了也不由心生歡喜。

    兩個人對著笑了會，鳳如青都后悔拖了這么久才相認(rèn)。

    這時穆良突然來了一句，“什么時候空出時間，隨我回懸云山？”

    鳳如青笑容頓時凝滯了片刻，說道，“??？大師兄，我不想回山，我這鬼王做得好好的，再說我……”

    “我是說，隨我回山去嘗嘗五谷殿新出的乳糕，我還有些東西想要給你，都是這些年在凡間隨手買的?！蹦铝颊f，“你如今已經(jīng)身為黃泉鬼王，我又怎會強求你同我回山?！?/br>
    鳳如青松口氣的同時，又羞愧起來，“我也不是不想回，我主要就是……我……”

    鳳如青吞吞吐吐了一會，“哎”地嘆了口氣，“大師兄我跟你說，我和天界太子弓尤，在開啟冥海大陣的時候，我在那諸神封印的陣中，發(fā)現(xiàn)了九真伏魔陣?！?/br>
    穆良：“什么？”

    “就是懸云山最厲害的九真伏魔陣，混雜在冥海大陣當(dāng)中，”鳳如青說，“普天之下，會這種陣法的，屈指可數(shù)，且我當(dāng)時感知到那陣法上渾厚的神力，絕不是尋常人能夠設(shè)下，而天界眾神當(dāng)中，飛升的懸云山修士只有一個人?！?/br>
    “師祖？”穆良表情也細(xì)微地變化。

    鳳如青點頭，表情似哭似笑，“大陣開啟之后，參與封印的眾神都被天道清算跌落人間，師祖必定也在其中。”

    鳳如青說，“大師兄，師尊有多敬重師祖你也知道，我將天捅了也就算了，他若是知道我還將師祖給捅下來了，我焉有命活啊?！?/br>
    穆良的表情也凝重起來了，“那算了，日后你若想吃，我便親自送來罷，雖說這件事怨不得你，但……師尊還是暫時莫要見了。”

    穆良到底還是對于曾經(jīng)施子真狠心誅殺入魔的鳳如青這件事耿耿于懷，若非極度不能接受，他當(dāng)初也根本不敢同施子真動手。

    于是穆良說，“這件事知道的應(yīng)當(dāng)也不多，你莫要再同旁人說起，你素日鬼氣遮面，天下人知道黃泉鬼君同天界太子一同翻了天，卻不知黃泉鬼王是昔日懸云山小弟子鳳如青，你不是自己也更名為赤焱了么?！?/br>
    當(dāng)日她更名赤焱，是怕穆良認(rèn)出她。提起這個，鳳如青忍不住問，“大師兄，我的事，是你出關(guān)之后小師弟告訴你的嗎？”

    穆良定定看了她片刻，說道，“不是，荊豐前兩日因為人妖邊界焦平湖出現(xiàn)了數(shù)個無名旋渦，將來往船只吞沒不少，帶著弟子去那邊查看了?！?/br>
    “我是昨日出關(guān)，”穆良說。

    鳳如青眼睛張大一些，有些難以置信，又覺得理所當(dāng)然，當(dāng)年她偷偷跟著穆良一起去靈雀山那次，她的偽裝也很快就被戳破了。

    穆良看她的樣子，開口道，“我自己養(yǎng)大的人，我若見了，還能認(rèn)不出么。”

    鳳如青不由道，“我當(dāng)時那捂得那么嚴(yán)實，大師兄你是如何認(rèn)出的？”

    穆良卻笑著搖頭，“不告訴你?！?/br>
    鳳如青笑起來，也沒有再追問穆良如何認(rèn)出的她，而是問道，“那大師兄此次閉關(guān)，可進(jìn)境了？如今是什么境界？”

    穆良聞言，看著鳳如青的眼神稍稍變化，但很快垂下視線，遮蓋住了眼中情緒，“出了一點麻煩，沒有進(jìn)境成功，如今是七境巔峰。”

    “那同小師弟一樣！”鳳如青說，“你們都好厲害，無情道可太難修了?！?/br>
    鳳如青到如今，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說無情道難修了。

    鬼王的能力強弱，在于很多的方面。她是半神了，弓尤教她的那些功法便已經(jīng)夠用。

    她若要鬼力強大，需得在人間，在黃泉的信仰力越來越高，能力才越來越強，至于飛升，是靠功德的。

    穆良的神色有些異樣，鳳如青能夠感知到他的情緒，是些許的酸澀，。

    她頓時以為是自己嘴快，趕緊安慰道，“荊豐因為是草木妖的緣故，才會修煉得格外快，大師兄比他的境界更穩(wěn)，他總說自己修上的境界，好端端的就要掉下去的?！?/br>
    穆良本就不是因為這個，他從來也不是一個會因為這種事情焦躁酸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