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便輕松道：“您若是想去，直說便是，換下一個小宮女，不是什么緊要的事。”

    “我這年紀，若是跟著去是給殿下添麻煩……”

    容歆見不得她那般頹喪的模樣，坐在齊嬤嬤對面，笑道：“若說給太子添麻煩倒也不至于，大不了到時我勤快些，將您那一份活計皆做了?！?/br>
    齊嬤嬤輕笑，“麻煩你，我是心安理得的，只要能送一送娘娘?！?/br>
    “那就請您幫我收拾著，我去安排。”容歆說著，將一疊衣服放在齊嬤嬤跟前，也不等她答話，便起身出去。

    太子隨行名單已經(jīng)定好，但齊嬤嬤大概是猶豫了許久才說出來，容歆也不忍她失望，便廢了些事，又重新修改了名單遞上去。

    二月十九日，太子率眾大臣扶兩位皇后的梓宮前往景陵山，三月初七方到達，當(dāng)日，先將仁孝皇后和孝昭皇后的梓宮暫停于地宮上享殿內(nèi)，第二日才進行入葬禮。

    容歆和齊嬤嬤是沒有資格進去的，兩人便站在高處，親眼目送著梓宮一點點的消失在地宮口。

    “娘娘——”齊嬤嬤沖著地宮跪下，哭道：“老奴恭送娘娘——”

    容歆聽著她的哭聲，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地宮，突然道：“沒想到，最后倒是孝昭皇后陪著咱們娘娘。”

    齊嬤嬤哭聲頓住。

    除了訥敏離開的頭四年，這兩個女人的生命中，一直有對方的影子，便是離開人世，兩人先是在鞏華城作伴，如今又一同下了地宮。

    這是何等的緣分？

    “娘娘想必是不寂寞的。”容歆彎腰扶起齊嬤嬤，平靜道：“嬤嬤，您莫要讓娘娘走得不安心。”

    齊嬤嬤順著她的力道站起身，擦著眼淚哽噎道：“是，我得高高興興地送娘娘走，讓娘娘知道咱們皆好好地?！?/br>
    容歆借了肩膀給她，輕聲安慰道：“這便是了，哭紅了眼，再教太子也跟著傷懷?！?/br>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興許是沒機會見到太子殿下大婚了，若是不能在娘娘葬于陵寢前送一送，憾??！”

    她又要流淚，容歆皺眉，不贊同道：“您去歲冬病那一場，太子特意為您請了太醫(yī)，您如此，不是愧對殿下的一番心意嗎？”

    這宮里頭普通宮人生病確實難熬，卻是不包括她們的，若是有這樣好的條件還先自己xiele心氣兒，一輩子到了末尾活成那樣也太糟糕了不是？

    像容歆，許是因為有些個不同的經(jīng)歷，她從不去想那些，只過好當(dāng)下，當(dāng)然，若是能活到康熙后頭去是再好不過的。

    齊嬤嬤年紀大了，染那一場風(fēng)寒足足兩個月才稍好些，平時也常有個頭疼腦熱小病小災(zāi)，老人家生病或許就會產(chǎn)生些喪氣的想法，齊嬤嬤也是。

    但太醫(yī)為她診脈，除了風(fēng)濕極重，并無其余要命的大病癥，好好保養(yǎng)，再多活些年頭應(yīng)是不難的。

    遂容歆一狠心，直接刺激道：“您若是早早走了，我往后連個隨意說話的人都沒有，好歹也有個人心疼心疼我?！?/br>
    齊嬤嬤一聽，忙道：“我還不心疼你？當(dāng)初你們幾個小姑娘，我對你跟親生女兒一般?！?/br>
    “所以您舍得說那樣的話傷我心嗎？”容歆見遠處祭奠禮畢，邊扶著她離開此處邊道，“您從前便很好，五禽戲多練著，無事也多和小宮女們一塊兒說說話，生機自然就來了?！?/br>
    “你都這般說了，我如何能不努力？”

    “如此是最好不過……”

    容歆回頭又深深地望了一眼地宮的方向，直到看不到入口，這才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和齊嬤嬤說話。

    兩人在景陵山下等著太子，見他眼圈兒微紅，對視一眼，并未出言點破。

    景陵不比鞏華城來往方便，太子想為母親盡孝，便又多停留了三日，日日上山祭奠，三日后方啟程回京。

    他們回到宮中，用了一樣的時間，太子卻并未回毓慶宮，而是先趕往乾清宮向皇阿瑪請安。

    齊嬤嬤趕路辛苦，容歆教人先送她回屋休息，然后問淺緗：“太子和我不在這些日子，毓慶宮可有事？”

    “無事?！睖\緗認真地回答，“只昨日，榮嬪身邊的小太監(jiān)過來，說是您回來了，請您去鐘粹宮坐坐?！?/br>
    容歆點頭，“我去換身衣服?！?/br>
    她走出一步，又回身對淺緗道：“稍后三阿哥上完課，你問一下，他可要去鐘粹宮向榮嬪請安，正好一路?！?/br>
    容歆回去換衣服，又稍稍休息了一會兒，這才來到惇本殿，卻見三阿哥和四阿哥皆在此處。

    “四阿哥，”容歆蹲下，問他，“您也要去后宮嗎？要去承乾宮請安？”

    四阿哥胤禛搖頭，三阿哥胤祉替他解釋道：“四弟要在這兒等太子哥哥?！?/br>
    容歆了然，“那我叫雪青陪著您，可好？”

    胤禛再次搖頭，“要淺緗姑姑。”

    容歆不解，胤祉又解釋道：“淺緗姑姑會讀書，四弟不會無聊。”

    “……”好吧，又是一個勤奮的孩子。

    既然四阿哥想要淺緗，容歆便叫了淺緗過來，然后才牽著三阿哥的手往鐘粹宮去。

    “姑姑，宮外好玩嗎？”

    “此番不是為了玩兒，三阿哥日后記得三思而言?！?/br>
    胤祉鼓著臉應(yīng)了一聲。

    容歆這才繼續(xù)他剛才的問題，卻未回答好玩兒與否，而是反問道：“三阿哥幼時不是住在宮外嗎？”

    胤祉歪著頭仔細回想了一會兒，道：“我只隱約記得一間屋子，沒旁的印象，不像大哥幼時有姑姑去看望?！?/br>
    容歆聽到三阿哥的話，問他：“是大阿哥與您說的？”

    她回來時還以為會見到大阿哥，得知大阿哥不在毓慶宮，這才想到，他越發(fā)的忙，許是去上騎射課了。

    而胤祉搖頭，“我以前在太子哥哥和大哥吵鬧時聽到的?！?/br>
    “這樣啊……”

    “不過有一次我和四弟去他屋里，見他拿著一把木劍，他藏著不給我們碰，我們問了小柱子才知道，那是您送的?！?/br>
    容歆眼神一閃便又歸于平靜，輕輕應(yīng)了一聲，“是送過一把?！?/br>
    胤祉微微傾著頭去看她臉色的神色，并未看出什么來，便撇撇嘴道：“我額娘請您，定是因為二jiejie又歪纏她了?！?/br>
    容歆低頭看他，沒說他額娘嘴巴不好，沒什么交好的人，所以從前也常找她閑聊。

    鐘粹宮離毓慶宮甚遠，兩人走了許久才到，而他們一進去，便見到大格格茉雅和二格格金嬋皆在。

    金嬋一見到容歆，立即便快步迎過去，驚喜道：“容姑姑，您回來了！”

    “是?！比蒽_她笑了笑，“這才多久未見，格格好似又長高了?！?/br>
    “這是自然！我……”

    她話還未說完，便被榮嬪馬佳氏打斷：“一個格格，日日在外頭騎馬射箭，也不知我生得這個女兒是不是投錯了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