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就要護(hù)送西戎使團(tuán)進(jìn)京，在這個關(guān)頭，不論是啟帝還是太后，都不會動她們的，而嘉康的死，注定只能不了了之了。

    魏充儀已經(jīng)和她們站到對立面去了，幫腔的葉才人恐怕也是她那邊的，這宮中的平衡，是又被打破了。

    *

    因著嘉康公主忽喪，原本訂在初十出嫁的寧康大公主和十八入主東宮的四皇子都被生生延后了一個月，對此麟趾宮中砸了一對雙耳荔枝瓶，棠梨宮卻舒了一口氣。

    忠武將軍奉命查察七公主的死因，寧華殿上下口徑一致，就說是隱生害的七殿下，隱生已被太后下令亂棍打死，死無對證，皇帝閉宮不出，批了一下午折子，最后下旨，保留鐘氏位分，褫奪封號及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在長春宮中禁足，以儆效尤。

    對于謀害皇帝子嗣這樣的罪名來說，這罰委實太輕。

    朝堂上的老狐貍看得清楚明白，鐘啟山不日就要回京，鐘氏一門鎮(zhèn)守西部邊關(guān)多年，手握重兵，稍有動蕩要使得朝野上下不安，皇帝這是為了朝堂上下安寧，硬生生保下了端妃。

    哦，現(xiàn)在只能稱姓，是鐘妃了。

    痛失獨(dú)女的江昭媛則直接進(jìn)了昭儀位分，太后親自定下的封號‘?！?。

    哪里還有福呢，想江氏入宮至今有十八年了，她也近四十，再想有個孩子比登天還難，所以雖說進(jìn)了位分得了封號，卻不見她有絲毫開心，成日在寧華殿哭哭啼啼、罵罵咧咧。

    褫奪封號是比降了位分更讓后妃顏面盡損的事，闔宮上下都等著看長春宮好戲，結(jié)果對此鐘氏倒是沒有什么異議，平靜地跪在承露臺上接受了皇帝的諭旨。

    有封號的妃嬪和無封號的妃嬪雖說同處妃位，待遇卻是天差地別，尤其是像長春宮這樣原本高高站在枝頭的‘端妃’，一下變成泥濘里的‘鐘妃’，一時間在宮中倒是成了許多人茶余飯后的笑話。

    奉太后命，宮人來拿走了所有刻有封號標(biāo)識的賞賜，體元殿里原本滿滿當(dāng)當(dāng)擺的都是鑲玉刻金的寶貝，這一下竟幾乎搬空了。

    宮中多得是捧高踩低的人物，長春宮內(nèi)外禁著足，都有人不遠(yuǎn)幾個時辰的路跑來宮墻外頭罵罵咧咧。

    現(xiàn)在的后宮中，周氏‘病’著，鐘氏禁足，倒是其余原本被壓著的人一下好似春風(fēng)吹過似的長了起來。

    太后并敏勤貴妃、賢妃、德妃、淑妃五人協(xié)理后宮，福昭儀有了太后的扶持在宮中也一時風(fēng)頭無兩，連皇帝都對她成日指使人去長春宮外罵罵咧咧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長春宮大得很，又有衛(wèi)瑜鹔手下羽林衛(wèi)重重把守，那罵聲最后也沒傳進(jìn)體元殿和鳳陽殿，端妃自禁足后也不愛動彈，，她自侍奉元啟帝身邊有近二十七八年了，早就看淡了榮寵更迭，如今前朝的不太平也牽扯到后宮了，急流勇退不是壞事。

    揀書嬤嬤從外頭匆匆進(jìn)來，遞給她一個不足尾指大小的卷筒，她就著昏暗的燭火展開掃了兩眼，有些驚訝地輕呼：“哦？”

    密信上的內(nèi)容顯然出乎她的意料，她又展信細(xì)細(xì)看了看，眉頭倒是輕輕擰了起來：“原來是這樣?！?/br>
    揀書嬤嬤與她做了三十多年的主仆，想她自在家當(dāng)閨女的時候就是一副淡然樣子，少見這種比較大的情緒波動，“娘娘，可是事情不順？”

    鐘妃輕輕笑了笑：“揀書，咱們這么多年來，一直是將狼當(dāng)成了狗啊，這一下被咬得也當(dāng)真是自己活該了。”

    魏氏在長春宮住了八年，端妃盯了她八年，沒有半點(diǎn)不妥，這才出去多久，反口就咬了她們一口。

    “好本事，真是好本事?！倍隋c(diǎn)點(diǎn)頭，側(cè)頭問：“我曾記得，江昭媛進(jìn)府之前，曾......”

    揀書嬤嬤明顯也是想起來當(dāng)年的事了，點(diǎn)點(diǎn)頭：“太后，是十分疼愛昭媛娘娘的?！?/br>
    當(dāng)然了，江昭媛也是十足忠誠于太后的。

    端妃嗤笑：“不知太后知道了江昭媛投了皇后，會怎么想?！?/br>
    揀書嬤嬤一驚：“昭媛娘娘和皇后娘娘不是......皇后娘娘怎么可能真心收麾她??？”

    江昭媛和皇后那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頭前說過，皇后曾有大皇子，那位大皇子的早殤，可是和江昭媛有干系的！

    “所以她蠢笨?！?/br>
    “昭媛娘娘也信？”揀書嬤嬤不敢置信地問，當(dāng)年出了那樣大的事，莫不是二十多年后，江昭媛以為皇后會將殺子之仇淡忘了不成？

    “所以，她蠢笨，你以為嘉康是怎么死的?！?/br>
    “奴婢愚鈍?！?/br>
    “鷴兒痛擊了中宮一次，她這是以牙還牙啊?！?/br>
    揀書嬤嬤聽懂了：“娘娘是說，中宮娘娘害了七殿下？”

    “寧康那事就出在宮中，她的眼皮子底下，咱們皇后娘娘是以為咱們干的啊！”

    真是......受皇后這樣看中，該感到榮幸嗎？

    “所以皇后娘娘才會在宮宴上害了咱們殿下？”揀書嬤嬤恍然大悟，繼續(xù)說：“結(jié)果被殿下反將一軍，反而丟了六宮之權(quán)，那位娘娘哪里是能吃下這種虧的......”

    端妃屹立宮中多年，要動她多難啊，奉康公主幾個小輩畢竟還小，做事總有漏洞的時候，針對起來就容易多了。

    端妃點(diǎn)點(diǎn)頭：“嗯。”

    “那娘娘，咱們?nèi)缃駪?yīng)該怎么辦？”

    四皇子即將承嗣東宮，寧康公主也馬上就要嫁了，如今的中宮，若不是皇后還禁著足，當(dāng)真是風(fēng)頭無兩的。

    “避其鋒芒，蟄伏待機(jī)?！?/br>
    揀書嬤嬤看著自家主子平靜的臉色，心中的些許不安也漸漸壓了下來，是啊，一時的窘境又算得了什么呢，這宮中的爭斗啊，不到最后一刻，你怎么知道自己是贏家還是輸家呢？

    何況，她們......在這場爭斗里，可不一定會輸。

    二月的天乍暖還寒，墻頭的梅花已經(jīng)快謝了，可是新的一茬春花又要開了，長春宮避著鋒芒，那......其他人呢？

    第七十章

    無論后宮中風(fēng)云如何變幻,該來的總會來，元啟十九年二月將盡,三年一考的春闈拉開了帷幕。

    二月二十七、二十八、三月初一三日連著三場會試；

    三月初十，吉,宜嫁娶，入室，寧康大公主下嫁皇甫氏；

    三月十八，吉,宜動土,喬遷,四皇子入主東宮稱儲君。

    立儲君的典禮整行了一整日，舉朝上下都松了一口氣,元啟帝稱帝十九年，年已近五十，多年來卻遲遲不立儲君，令朝中上下都有些看不清,不知他到底屬意誰。

    這下衛(wèi)瑜鳴承嗣,四皇子派和?；逝煽偹闼闪艘豢跉?；而榮王舊屬和御史馬氏一派見這情狀只得先夾起尾巴做人,暫避鋒芒。

    一日喧囂落下,北堂曜腳下輕浮，有些微熏地踏出麟趾宮，三月回暖得快,路邊的楊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