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只手?！?/br>
    “今日是王爺?shù)纳?？?/br>
    北堂曜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嗯，那你要送我什么？”

    本來對這一日早已經(jīng)沒有了期待，他母妃活著的時候還會做一些小玩意兒給他，可惜那已經(jīng)是太久遠(yuǎn)前的記憶了，反而臘月二十三這一日對于他的記憶里不是生辰，而是差點(diǎn)失去一只手的恐懼。

    北堂曜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將這種事予她說，大抵是鳳陽殿的綠萼梅香氣太盛，或是這大雪真的會把人凍傻罷。

    “王爺會釀酒嗎？”

    “嗯？”

    “本宮說，酒，釀酒?！?/br>
    北堂曜會嗎？他還真不會，但是他能爬上爬下地去摘那幾十株綠萼梅樹頂開得最好的那幾枝梅花，那個舉著油紙傘的姑娘站在樹下輕聲嬌喝：“不是那一枝，那枝還沒開呢，旁邊的，左邊左邊！”

    “哎不是那個，唔，您輕點(diǎn)，別把花碰壞了！”

    直到手里的小提籃都裝滿了盛開的梅花，才飛身下樹，北堂曜將籃子遞給她：“丫頭，你是第一個指使本王干這種事的人?！?/br>
    衛(wèi)珉鷴抱著籃子笑得像偷著油的小老鼠，踮起腳去拍他肩頭的雪。

    “釀好了送您一壇?！?/br>
    年年都是釀酒的，需要的米和酒曲掐紅幾個早幾日就備好了，鳳陽殿有個小膳房，衛(wèi)珉鷴將宮燈和紙傘遞給他，她自己挽了袖子，舀來清水將梅花洗凈后晾干，與蒸熟的糯米混在一起搡搗。

    北堂曜站在一旁看著，想幫把手又不知從哪里下手，高大的男人，杵在一旁顯得傻愣愣的，他居高臨下，看見衛(wèi)珉鷴臉頰邊散落的發(fā)絲，烏黑柔軟，他曾親手撫摸過，真的很軟，隨著她的動作在臉上掃來掃去，殷紅的唇微抿著，膳房狹窄，燈火暗淡，顯得她眉目如畫。

    直到她輕輕呼出一口氣才回過神，北堂曜連忙將眼神避開，見她斗篷上的結(jié)系得凌亂，索性伸手把那纏得亂七八糟的系帶重新解開系上。

    衛(wèi)珉鷴一愣，抬頭看他：“您還會做這個？方才本宮自己搗鼓了半天。”

    修長的手指靈活得一纏一交，最后一拉緊，北堂曜低聲說：“不像你，十指不沾陽春水?！?/br>
    語氣中，帶了難得的一點(diǎn)點(diǎn)，隱忍的柔情。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六公主一掌拍在他胸口，那手上還有蒸熟的糯米和揉爛的梅花，黏黏糊糊得沾在他胸口的衣裳上。

    “你……”

    “聞聞，挺香的?！鼻纹さ貨_人家眨了眨眼睛，伸手灑下一把酒曲。

    是真的很香，綠萼梅的香氣，糯米的香氣，在這一間小小的膳房里縈繞。

    將那米和酒曲拌勻，又指使他去取櫥柜頂上的壇子，足足封了三壇子，又讓北堂曜用草木灰和著泥封上了。

    至于干了臟活的崇云王爺自然累活也是他干，廊下的土沒有被冬雪凍得太嚴(yán)實，幾鐵鍬下去也能挖出合適的坑，只是大半夜的，鳳陽殿的膳房里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北堂曜還真有些怕會引來附近守夜的羽林衛(wèi)，手下挖坑填土的速度都特別快。

    “一個月，請王爺喝一杯梅釀春?！?/br>
    第五十三章

    “一個月,請王爺喝一杯梅釀春。”

    三壇子酒她只埋了一壇,剩下的全遞給了他：“帶回去找個地方埋了,一個月就能開封，多幾個月也行?！?/br>
    北堂曜一手抱著一個酒壇,那壇子也不是很大，里頭裝了沉甸甸的糯米，他低眉,不知怎地，忽然從心底里涌上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衛(wèi)珉鷴其實并不討人喜歡,分明是年紀(jì)小小的女孩，卻總是沉著臉故作深沉的樣子，一點(diǎn)都不活潑可人；

    其背后掩藏的秘密連他都不知曉是什么；

    自小生在宮中的公主,雖說不至于主動去害人，手下自然不能算干凈；

    甚至年紀(jì)也太小了，恐怕都還不會相思，不曉人意，不通情愛。

    可是莫名地，在她的身邊竟然有難得的片刻安寧,她讓北堂曜莫名地相信,她不會害他。

    就像今夜冒了一身的風(fēng)雪,最后讓他停下腳步的是鳳陽殿里一地盛開的梅花一樣。

    衛(wèi)珉鷴洗干凈手,轉(zhuǎn)身看見他站在門口發(fā)呆,問道：“您還不走嗎？”

    巡夜打梆子的宮人梆梆敲了幾聲,已經(jīng)是子時了。

    新的一天又到了。

    她手里抱著手爐,站在灶邊沖他笑：“哦，子時了呢?！?/br>
    北堂曜點(diǎn)點(diǎn)頭，剛想和她道別，就聽見衛(wèi)珉鷴說：“王爺，本宮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吧?！?/br>
    門外北風(fēng)呼嘯，席卷著大片的雪花，凍得人徹骨的冷。

    鳳陽殿的膳房里燃著沒熄滅的灶火，那姑娘巧笑嫣然，通身被盈盈的火光照著，連輪廓都不甚清晰。

    好像火焰里將要涅槃的鳳凰。

    “若是許一個愿，王爺會許什么？”衛(wèi)珉鷴挑挑眉，煞有其事道：“回北廷嗎？”

    他看著她，忽然低頭笑道：“六殿下玩笑。”

    回北廷哪里是那么容易的，起碼三五年內(nèi)很難。

    “以王爺之才，回去不難，只是這條路上多荊棘，您要事事平安才好?！?/br>
    您要事事平安才好。

    連祝福都是隱忍的，別扭的，衛(wèi)珉鷴說完才覺得有些難堪，連腳尖都無意識地在膳房水光的青石板上劃拉了兩下。

    應(yīng)該沒有很明顯吧......

    北堂曜一愣，心頭忽然涌上來千般滋味，酸澀的，飽漲的，又好像有什么想從心口溢出來，想讓她知道。

    有多少年了，只身一個人在黑暗里行走的滋味？

    所以是不是他也可以......擁有一束光？

    張了幾次嘴，最后卻只啞聲問道：“衛(wèi)珉鷴，你喜歡鳳凰嗎？”

    這還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正兒八經(jīng)地叫她，衛(wèi)珉鷴不明所以，點(diǎn)點(diǎn)頭笑道：“還行。”

    他輕輕地笑了，本來生得就好，眉眼柔和下來的姿色，像她宮中一夜綻放的臺閣綠萼梅一樣，明媚非常。

    帶著……蠱惑人心的味道。

    那人沖她點(diǎn)點(diǎn)頭：“本王知道了?！?/br>
    不是……等等，您說清楚，您又知道了什么……

    “多謝六殿下的酒，本王很喜歡，時辰不早了，你該回去睡覺了?！?/br>
    其實她早困了，見人終于有要走的意思，緊走幾步說：“行，本宮就不多送了，王爺慢走?！?/br>
    他還抱著兩壇子酒，目送她回了寢殿，才回了自己的居所。

    這一夜的雪下得當(dāng)真很大，請月院里落滿了小腿高的積雪，南宮孝寬和陸海潘江三個一人一碗姜湯，躲在房里看北堂曜吭哧吭哧地在院子里挖坑。

    他這院子不比那溫暖的膳房墻根兒，凍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一鐵鍬下去，震得虎口發(fā)麻都挖不開多少。

    架不住他心情愉悅，一點(diǎn)都不在意大雪又落了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