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多久，聽見走進的腳步聲、開門聲，閉眼裝睡。是胥甘，聽腳步聲就能辨別出來。他走到床位看了看，輕輕坐在床邊，溫熱的手鉆進被子里，抓住婁雋的一只腳揉。這是他這幾日每天都要做上好幾遍的事，尤其是婁雋睡覺的時候，從不曾間斷過。兩只腿腳都揉熱了，再輕輕地離開。

婁雋聽著他關(guān)了門走遠，毫無睡意的睜眼，從被窩里坐起來，盯著門板發(fā)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在胥甘再次開門進來的那一瞬間，他對自己承認了，他的動心。

胥甘進來，見婁雋坐著，先是一愣，問：“你醒了？”然后注意到婁雋僅穿著毛衫的上半身，神色一緊，疾步而來，一手抓住他的手，一手扶上他的額頭。“怎么沒有穿外套？”神色關(guān)切，語氣急躁。

婁雋笑，“忘了?！?/br>
冰涼的手和額頭一觸到胥甘溫熱的手掌，不適應(yīng)的抖了一下，腦袋里一跳，疼起來。

“坐了多久了？身上這么冷。快先躺回去?！币淳o了被角，打開電熱毯，推到高溫捂著。腳步飛快出了臥室，倒了杯開水，插上吸管給婁雋端過去。“開水，小心燙?！?/br>
婁雋聽話慢慢的喝，熱流從嘴里一直溫暖到胃里，身子底下的床板上熱熱的烤上來，身體回暖，舒服的人昏昏欲睡。婁雋強打精神，問胥甘：“為什么喜歡的是我？”

正給他端水伺候的胥甘一愣，想了很久，才回：“不知道?！彼盐軓膴潆h嘴邊拿開，把水杯放在一邊，給婁雋按摩頭部。

婁雋瞇著眼，似睡未睡?！澳懔私馕覇?？”

“算不上?！?/br>
“為什么被拒絕后…還不放棄？”

“你未娶?！?/br>
“你對自己，有信心？”

“沒有?！?/br>
“那你現(xiàn)在的，這些堅持？”

“要你好好的?！?/br>
“嗯?！?/br>
輕輕的一聲，婁雋閉著眼睛不再說話。胥甘分辨不出他是睡著還是醒著，不敢動，靜靜的陪著。

不記得這么坐了多久，猛地回過來神的時候，腿已經(jīng)完全麻了。懷里的婁雋動了動，臉頰挨著手掌蹭了蹭，溫度熾熱，發(fā)燒了。

“小雋，小雋？”胥甘連聲叫他，他不動，臉上也沒有難受的樣子，驚得胥甘心頭一跳，下床摔在地上。使勁捶腿勉強能走，取溫度計測體溫，三十八度五。

婁雋。

醫(yī)生。

叫爺爺。

退燒。

冷敷。

……

有一瞬，胥甘腦袋里閃過無數(shù)個念頭，驚慌失措，卻到底沒有忘記自己的能力，抖著手有條不紊的給婁雋進行了簡單的檢查。

單純的體虛受涼發(fā)熱，沒有其他病癥。

胥甘作出判斷，卻并不安心?？焖俚母銧敔斖穗娫捳f明情況，等胥爺爺過來的時間里，簡單的退燒處理都做的亂七八糟。

胥爺爺來得很快，是被胥甘聲音里掩飾不住的鼻音嚇到了，一路讓胥菱不斷加速。坐床邊看診，確定了胥甘的判斷，指使胥菱去煎藥，看著胥菱出了門，一巴掌就招呼到了胥甘頭上，打的胥甘頭一偏，低聲斥道：“胥甘，你跟著我學醫(yī)幾年了？”

“二十多年。”胥甘低頭。

“二十多年，我就是這么教你的？驚慌毛躁、情緒失控，你看看你哪里像個醫(yī)生的樣子！你的理智呢？你的專業(yè)呢？這么一個小感冒就嚇得你魂不守舍？”

“對不起，爺爺?！瘪愀事曇魫瀽灥?，低著頭，胥爺爺看不清他的表情，停了停，忽然無聲的嘆了一口氣，換了語氣。

“你在乎他，在乎到失去自己，這些我都可以不管。但你要認清你的身份，在病人面前，你首先是一個醫(yī)生！作為一個醫(yī)生，在病人生病時第一時間給予有效的治療救人，這必須是你的本能！尤其是對小雋，任何一個失誤都可能危及他的生命，你是絕不能做錯的一點的！你再瞧瞧你剛才在等我來的時候都干了些什么？嗯？有哪一點像一個醫(yī)生？有哪一點值得小雋放心依靠你？還有，你跟在小雋身邊照顧，竟然還讓小雋病情加重，你說說你都干了什么？?！?/br>
“對不起，爺爺?！?/br>
“對不起，對不起，對我說對不起有用嗎？你說這要有什么意外，你這讓我怎么跟婁家交代！你這小子，你……”言語間，頗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胥爺爺吹胡子瞪眼睛的看著胥甘，恨不得用手里的拐杖打胥甘一頓。

胥甘卻不看他，心里像是有把刀不停地攪，從骨子里的疼。

胥爺爺心疼胥甘的頹喪，終于還是上拐杖抽了胥甘一下，把胥甘從自己的情緒里敲出來，叮囑道：“小雋是病人，你是醫(yī)生，這點你要死死記住?！?/br>
“是?！?/br>
“小雋還需要你照顧，并發(fā)愣了，趕緊干活去。”

“是?！?/br>
發(fā)熱，來得快，去的也快。

喂婁雋喝了藥，胥甘脫了外衣上床，把婁雋摟在懷里捂汗。入夜，熱度漸漸退下來，第二天早上體溫已經(jīng)正常。

一夜睡眠充足，婁雋醒的比胥甘早。睜開眼，看見自己在胥甘懷里，動動身子，發(fā)現(xiàn)四肢被禁錮，婁雋一時間搞不清自己的心情，先抬頭去尋胥甘的臉。

胥甘的臉離他很近，只能看見下巴，冒出極短的黑色的胡茬。婁雋仰脖子，勉強略過胥甘的鼻孔看到眼睛，深深地黑眼圈和擰著的眉毛。

對于昨天的發(fā)燒，婁雋沒有印象，只是覺得睡得很沉。見眼下這光景，立刻明白過來，大抵是昨天自己又生病了。沒有感覺的身體上的痛苦，睡得死沉，大抵當時昏了。

婁雋低頭，心里有些壓抑。躺了一會兒，身體發(fā)麻，忘了周身的環(huán)境，翻身。背對著胥甘的時候，心里暗叫一聲糟糕。

一夜警惕的胥甘果然醒了，支起身體，一手摸上婁雋的額頭，測了測體溫。沒燒。躺回去，閉著眼睛呼吸急促。

后背貼在他胸膛上的婁雋能感受到他心臟有力的鼓動，一下一下的快速跳動，明顯有異于醒前的沉穩(wěn)。

過了一會兒，沒有緩解。婁雋回頭，問他：“你不舒服？”

胥甘受驚，猛然睜眼看著婁雋?！澳阈蚜?？感覺怎么樣？”

“我沒事，感覺很好。你呢？”婁雋轉(zhuǎn)過來神，反問。

“我？”胥甘不解的重復一句。

“你的心跳很快?！?/br>
“心跳?！瘪愀实氖置阶约盒呐K的位置，感受到透過皮膚傳來的振動，恍然大悟?！皠偹?。”胥甘使勁眨了眨眼，趕走因為睡眠不足產(chǎn)生的暈眩，小幅度的起身穿衣服。

“餓嗎？想吃什么？”下了床，胥甘問婁雋。

婁雋邊穿衣服邊點頭，“喝粥吧，想喝白米粥，配咸菜?！?/br>
等婁雋穿上褲子，下床，胥甘還站在床邊，一手扶上婁雋的胳膊。

婁雋笑著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