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4月20日

    第三章·真相

    白天mama被冰熊幫的人帶走，我和洛娃在房間里焦急的等待著消息。洛娃整

    個人好像瘦了一圈，不停地喝著迷你吧里提供的烈酒。懊惱，后悔，羞恥，憤怒

    在他臉上好像走馬燈一樣來回變幻?？粗@個樣子我感到非常點(diǎn)害怕，有一句

    沒一句的和他搭話生怕他暴起傷人。

    說著說著就說到mama為什么留在杏櫟村。平時洛娃對此守口如瓶，不告訴我

    半個字。今天也許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也許是憤恨村長讓mama去借高利貸，也許

    是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洛娃斷斷續(xù)續(xù)地借著酒勁為我描述了整個事情的經(jīng)

    過。

    我初中畢業(yè)那年，mama和她的同事們開著一輛大客車經(jīng)過杏櫟村旁的路，撞

    死了村里的一只羊。本來只要賠償一只羊，幾十元錢就行。沒想到羊的主人獅子

    大開口居然要一萬多元，理由是羊會再生羊，生出來的羊還會再生。子子孫孫無

    窮匱也。撞死這只種羊就要賠償以后所有羊的損失。

    本來一群女老師靠著三寸不爛之舌，當(dāng)?shù)氐霓r(nóng)民牧民是怎么也辯論不過的。

    但是吵架不需要邏輯，慢慢圍攏起來的上百號村民熟練地用圓木和大石頭把

    大巴車死死圍住。mama看到這種情況不可救藥的圣母病又發(fā)作了。提出自己留在

    當(dāng)?shù)刈鳛槿速|(zhì)，讓同事先走回去籌錢。

    很多事情在當(dāng)時高壓的境遇下人們能夠想通。但是環(huán)境改變后人們又有了別

    的想法。獲釋的女同事們開車到了杏櫟村所屬的縣城，馬上有了分歧：有的人表

    示被敲詐本來就不合理，應(yīng)該找公安機(jī)關(guān)報案。有的人說自己沒錢，于老師丈夫

    有錢讓她出好了。有的人被嚇壞了只想馬上逃出這個鬼地方。最后還是副校長統(tǒng)

    一了大家的意見，先去公安機(jī)關(guān)報案。

    當(dāng)?shù)氐墓矙C(jī)關(guān)接到報案也很重視，立刻組織了人手帶著一車的女老師去杏

    櫟村接mama。那時候剛剛改革開放，當(dāng)?shù)芈糜钨Y源也處于開發(fā)階段。這種事要是

    傳出去，當(dāng)?shù)卣Ｍ愕梦鞅甭糜萎a(chǎn)業(yè)也就完了。這一去就壞了，不說杏櫟村

    ｘ族村民和縣城人盤根錯節(jié)的關(guān)系。單單幾輛警車和大巴車在荒漠上的煙塵就在

    幾里外都能看到。果不其然的沒有搜到mama，當(dāng)?shù)厝艘脖娍谝辉~的說絕無此事。  杏櫟村北面就是連綿不絕高山，當(dāng)年軍閥牛不方幾千騎兵藏在山里幾個月都

    找不到。要想藏下一個人實(shí)在是太容易了?？h城怕鬧出群體事件，也確實(shí)沒有絲

    毫的線索證據(jù)，耗到天黑不得已走了。mama的同事們雖然想救mama，但是什么也

    比不上自己的安全，萬一像于老師這樣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那可就太慘了。

    同事們的出賣可害苦了mama，當(dāng)?shù)貙?shí)行一種非常殘酷的守序邪惡契約法則。

    做違法的事沒問題，要是不守契約就不行。mama和那些女老師答應(yīng)了拿錢換

    人，那契約就達(dá)成了。再帶官兵來圍剿就是不守規(guī)矩，對于不守規(guī)矩的人下場只

    有一個。

    三天后，村長確認(rèn)了官兵確實(shí)不會再來了。他帶著大伙從山溝里取出被綁的

    mama，除去全身衣物就要在重濁廟前殺掉。mama這時候完全嚇傻了，臉色煞白，

    面無表情的不停流淚。渾身癱軟的被綁在木架子上。只等村長用尖刀挖出她的心

    臟祭神，讓真仙看看這不守規(guī)矩的外鄉(xiāng)人心有多黑。

    這時，mama的真命天子洛娃恰好回鄉(xiāng)探親。作為村里最年輕的普利耶（智者）。

    洛娃了解了事情的經(jīng)過果斷擋住了正要行刑的村長。他援引村里牛不方當(dāng)年

    制定的一條規(guī)則，意既年輕女人可以賣身塔塔贖罪。

    我插嘴問道：“塔塔是什么意思？”

    洛娃飲下一杯啤酒說：“塔塔用你們的話說就是媳婦，大家的媳婦，整個村

    的媳婦。”原來當(dāng)年牛不方攻城略地，凡是無條件投降的都能得到安全保障，只要以后

    交租澆稅納糧娜丁。抵抗三天的破城要?dú)⒐馐剀?。抵抗十天的破城后男人不愿?/br>
    軍的和年老女人全殺。愿意從軍的發(fā)一把砍刀，每次作戰(zhàn)都要在前消耗敵方彈藥。

    攻城時填平壕溝，平時在軍營里做苦力。只有作戰(zhàn)勇敢的會被提拔為士兵。年輕

    女人或者隨營做軍妓，或者被賣掉。有時也會把一些軍妓賞賜給作為軍工廠駐地

    的杏櫟村。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男罪人可以充軍，女罪人做塔塔免死的習(xí)慣法。塔

    塔是村子里的共同財(cái)產(chǎn)，不能有自己的財(cái)物，不能出村，是每個成年男人的妻子。

    塔塔不能拒絕村里任何男人的性需要，男人們作為塔塔的丈夫也要保護(hù)塔塔的安

    全，供給塔塔的食宿。這就是為什么我給mama寄錢她總收不到。偶爾洛娃去鬧才

    能拿到一小部分。不如郵寄當(dāng)時還沒多少人了解的化妝品、護(hù)膚品。實(shí)際的東西，

    mama多少還能得到一部分。

    當(dāng)年也有很多人反對放走mama。害怕她跑掉再引官兵回來報復(fù)。但是礙于洛

    娃作為普利耶的能言善辯引經(jīng)據(jù)典。無例不興有例不廢，既然都是老輩子傳下的

    規(guī)矩。在洛娃賭咒發(fā)誓并作為保人的前提下。mama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又回來。從

    木架上放下mama，洛娃細(xì)心地用身上的皮袍子裹住mama赤裸的身體，抱著她回了

    自己家。

    “那你當(dāng)時是喜歡我媽還是為了你的學(xué)校?！蔽译m然心里很害怕還是鼓起勇

    氣問道。

    “都有吧?！甭逋扌÷曕止局?。

    “那我媽臉上身上那些裝飾是怎么回事？”我繼續(xù)問道。

    “你說那些釘和環(huán)么？那是丈夫給塔塔的婚禮禮物。我作為塔塔的……你們

    那邊怎么說？保護(hù)者？我擁有塔塔的手，那年我親自去倫坤山上撿的寶石，去省

    里找人用白銀做的戒指。其他人不能再給她手上的東西。只能給她耳環(huán)，鼻環(huán)，

    眉釘，臉腮釘……還有那個地方的。給了塔塔讓塔塔帶上這就是塔塔的爺們了。

    你個小娃子不懂，大了就懂了?！甭逋捱呎f邊用扎啤杯倒了一整杯白酒一飲而盡。

    終于承受不住倒在地毯上，很多年以后我也懂了這種男人不能守護(hù)自己心愛女人

    的屈辱與無奈。當(dāng)時我也抱不動魁梧如熊的洛娃，只能拿了賓館的被子給他在地

    上蓋好。

    mama直到下午四五點(diǎn)鐘才在冰熊幫幫眾劫持下回到賓館房間。冰熊幫扔下一

    個銀灰色手提箱，cao著蹩腳的通用語告訴我這是mama借到的錢。并告訴我還可以

    有幾分鐘說話。看著爛醉如泥的洛娃mama憔悴的臉上滿是不舍。對著我勉強(qiáng)擠出

    了一個微笑，囑托我好好學(xué)習(xí)以后少來這里。我滿眼淚水哽咽著說不出話。最后

    也只能點(diǎn)點(diǎn)頭。mama輕輕的撫摸著我的頭發(fā)，還想說什么被冰熊幫的人粗暴打斷

    帶走了。

    mama在賓館樓道嬌小的背影，夾雜在三個壯漢之間漸行漸遠(yuǎn)。這一幕成了我

    余生揮之不掉的回憶，午夜的夢魘。mama就這樣被人帶到了樓梯盡頭的黑暗中。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mama和冰熊幫幫眾在我的眼中不斷扭曲直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