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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手反鎖,在菲利克斯少見的狼狽倉皇的眼神中大步走上前,抬手想握住他的肩,卻被躲開。菲利克斯匆忙套上襯衫,強(qiáng)自鎮(zhèn)定地扣著扣子,西瑞爾卻猛地將他面朝下壓到床上,扯開紐扣拉下襯衫,在出聲質(zhì)問之前手指已經(jīng)碰到了那束流動的光。不可思議的事發(fā)生了。光突然順著西瑞爾的手指改變了方向,像魚從一個魚缸里游進(jìn)了另一個。光流過西瑞爾的手背,沿著他的手臂攀上肩膀,他甚至能感受到它在自己體內(nèi)涌動。光像翻越了一座山嶺般越過他的肩,在他一邊的蝴蝶骨上盤踞了一會兒,又繼續(xù)向下游去,似是也要在他的身體里寫下一份同樣的契約書。青年突然明白過來這是什么。菲利克斯翻身推開西瑞爾,顧不上沒穿好的衣服,拉著他走到門邊,開了門就把他推了出去??蛇€沒得及關(guān)門,西瑞爾一個側(cè)身又?jǐn)D了進(jìn)來,臉上的表情因為漸漸在后背泛開的疼痛而有些扭曲。他一手按在了門板上,門砰一聲合攏。“契約沒有廢止?!鼻嗄暝谔弁粗写⑵饋?,含怒的雙眼直勾勾盯著面前的吸血鬼,“既然沒有廢止,當(dāng)年你為什么沒有……”他說著突然頓住,一個猜想猛地闖入腦中。“根本就沒有廢止契約這件事,你騙了我們。你假裝去——”他說著,又停了下來,混亂的思緒令他不由皺起了眉,“不,不是你想逃走才設(shè)計騙了我們所有人,你至少還需要一個幫手……你和赫肯叔叔兩個人?!?/br>那封信來得突然,現(xiàn)在回想起來,赫肯叔叔的表現(xiàn)太過冷靜,那都不像他了。西瑞爾忽然想起兩人分道揚(yáng)鑣前叔叔專程來感謝過他,他問叔叔為什么要謝他,男人笑得詭秘,轉(zhuǎn)身就鉆進(jìn)了馬車?yán)铩?/br>如果是菲利克斯和赫肯叔叔兩個人都有心逃走,完全可以各自離開,從此隱姓埋名,老死不相往來。但他們偽造了一封信,還冒著被揭穿的風(fēng)險給他看了,花言巧語哄騙他信了那信中所說。他應(yīng)該是多余的才對,他們的計劃中應(yīng)該不存在欺騙他才對。西瑞爾走向菲利克斯。不同的契約條款對應(yīng)不同的軌跡與圖案,通過將不同的圖案以不同的順序與方式組合排列,最終才能形成正確的契約書。循著后背疼痛的軌跡,西瑞爾腦中已有了契約符文的全貌。他讀懂了契約的內(nèi)容。除開父親和赫肯叔叔告訴過他的,他還知曉了另一些在長輩們眼中無關(guān)緊要的條款。契約為自動繼承。一旦舊主契約失效,新主只用通過觸碰仆從的契約即可繼承。在契約有效期之內(nèi),仆從只能從主人的血液中獲取力量,只能以主人的血液抵消饑餓感,亦只能利用主人的血加速愈合的能力。而違約者將遭到懲罰。主人的契約失效后若沒有新主繼承,主從雙方的身體都將遭受符文侵蝕,日復(fù)一日,直至新主繼承契約。青年將吸血鬼逼退至光與影的分界。向來都是淡漠疏離高高在上的吸血鬼此刻卻低著頭,過大的襯衫還掛在身上,衣領(lǐng)歪斜露出肩膀,最上面的兩顆扣子也在剛才的拉扯中崩落。他挺著背,身體因為即將接觸陽光的預(yù)感而僵硬。一直折磨了他五年的侵蝕之痛此刻終于停歇,而這也意味著另一份契約書已然寫成。這五年光陰全然浪費(fèi)。西瑞爾又朝菲利克斯走近一步。而菲利克斯已無退路。他們近到幾乎是鼻尖抵鼻尖。心跳的聲音與血的氣味自西瑞爾身上涌來,宛若帶著香氣的灼熱浪潮,一直以來都處在饑餓狀態(tài)中的菲利克斯忍不住吞咽,犬齒難以克制地生長,不過眨眼時間便刺破了嘴唇。“我的血給你。”西瑞爾攬住菲利克斯的腰,嘴唇湊到他耳畔低喃。他一手握住菲利克斯腦后,將他按向自己的脖子,吸血鬼急促的呼吸噴灑在他發(fā)燙的皮膚上,明明是涼的,他卻有種快被灼傷的錯覺。羔羊又一次成為了犧牲。菲利克斯卻還在抗拒。他懊悔極了,明明只要自己再小心一些就不會被撞破契約仍在的秘密。西瑞爾的氣味與心跳聲包圍著他,西瑞爾的呼吸聲與血液在血管中奔涌的聲音撞擊著耳膜,他感到眩暈,雙手不由自主攀住青年的肩,張開嘴,只要咬下去就能得到自己渴求的。他向后退進(jìn)陽光里。青煙自腦后、頸后與□□的肩膀騰起,痛楚蜿蜒著在體表擴(kuò)張,抽氣聲自耳畔響起,下一秒他就被拉進(jìn)了由陰影填充的角落里。“不能咬脖子,會被發(fā)現(xiàn)。”西瑞爾一邊說一邊掃視房間,好似搜尋著什么。菲利克斯拉起襯衫,掙脫了青年的桎梏,壓低嗓子讓他出去。青年不依不饒,從扔在床上的口袋里揀了一把匕首,掀起袖子露出手肘,眼都不眨地割開了有脈搏跳動的肘窩。血低落到地面,西瑞爾在刺痛中喘息了幾下,沒有錯過菲利克斯凝望血液時露出的渴切表情。他走近,菲利克斯繃著臉,破開的嘴唇上滿是自己的血。“就當(dāng)你是為了我才撒謊,”青年信手把自己的血也涂在了吸血鬼的嘴唇上,“我繼承了契約,你也沒有堅持的必要了?!彼皖^看著菲利克斯的眼睛,看那對漆黑瞳仁在宛若幽碧森林的虹膜中緩慢散大,像一滴墨汁墜入澄澈湖中,安靜而絕望地擴(kuò)散。西瑞爾不知道當(dāng)年菲利克斯為什么要撒那樣的謊,也終于學(xué)會不那么自作多情地猜測。他只是接受了這個事實,接受了自己因此而憤怒的事實,又飛快地接受了他們終于遵從契約成為主從的事實。他想,調(diào)離的申請也不用寫了。即便往后沒有上級的指令,他勢必也會要求和菲利克斯一起行動。而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別人如何看待這變故并不在意。他舉起手臂湊向菲利克斯,另一手捏著他的下巴微微扳開他的嘴,讓他別再那么自虐地任由犬齒咬傷嘴唇。那對瞳孔依舊在慢慢擴(kuò)大,菲利克斯的呼吸也愈發(fā)急促,他似乎想動,想從這境地中掙脫,身體卻無法動彈。西瑞爾再次握住菲利克斯的后腦,在一片黏膩的血rou模糊中將他按向自己的傷口。被迫低頭的吸血鬼撲入血中。死寂多年的感官在這一刻宛若爆炸般轟然復(fù)蘇,他畏懼的光在浮灰的間隙中躍動,他聽見風(fēng)吹過低草發(fā)出的輕響,聽見樓下刻意放輕的腳步聲,血的芳甜在嘴唇與舌尖開出艷麗的紅花,長河般涌動蔓延,連著他的心臟,連著他的血管與臟器,帶著最誘人甜美的香味,發(fā)出星辰閃耀般的尖哨聲。他好似站進(jìn)了月光里,星光與水流淌過身體,羽毛輕撫臉頰,花藤手指一般親昵地將他包裹。所有疼痛的、焦躁的、干渴的都離他而去,這一刻只剩宛若到達(dá)大洋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