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的水平，實話說他還真買不起。

記得小時候在泥巴里摸爬滾打時，小坤還天天上阿杰家蹭飯，那時候問小坤為啥不愛回家吃，小坤說阿杰家大，他喜歡在大房子里吃。

當下小坤卻搖下車窗讓阿杰上車，車洗得干干凈凈，似乎還剛上過蠟。

那天晚上小坤點了不少菜，開了兩瓶好酒。滿滿當當?shù)囊蛔雷?，兩個人實際上連一半都消化不了。最后吃得實在不行了，就開始喝。小坤說菜可以剩，酒就不要剩了，這貴得很，丘陵還買不到。

小坤特意問了阿杰明天是什么班，知道休息后，更是擺出一副不把他喝倒不罷休的姿態(tài)。

小坤的酒量好，他說他愛喝酒?；氐角鹆暌矝]什么舊友了，只能每天和單位的同事喝。但同事畢竟是同事，中間隔著一層膜，到底也得留三分。

期間阿杰知道小坤這幾年確實過得不錯，高中考得好，大學也讀得順利。后來入伍磨練了兩年，出來便給履歷貼了金，做警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阿杰問小坤，那在這里待多久，什么時候回去。

小坤說不知道，兩三年吧，但現(xiàn)在政策一天一變，誰也沒個百分之百的把握。說完又朝阿杰瞥了一眼，問怎么，你要嫌沒個伴，那我就留下不走了。反正丘陵也是我家鄉(xiāng)，我覺著挺好。

阿杰趕緊說不是，他就是隨口問。

但小坤似乎有些話想說，幾次張嘴又幾次把話順著酒咽下。

等到酒過三巡，兩人都喝得有點晃時，小坤才突然拍了拍阿杰的手，道，“其實能見到你真好，我還真是做夢都沒想到?！?/br>
這話如果放平時說，阿杰沒啥感覺，也不會想歪，但不知是小坤喝多了的表情，還是那有些耐人尋味的眼神，阿杰聽到時卻覺著心里頭怪怪的。

他胡亂地搪塞說自己也是，瞎扯了幾句寒暄，小坤又不依不饒地再問，“你有女朋友了嗎？”

阿杰說沒有。

“你還沒有，你這么多年沒談過？”小坤笑出一臉酒氣。

☆、27

阿杰搖搖頭，他還真沒談過。說喜歡，那肯定有過喜歡。青蔥歲月，喜歡個隔壁女生或者長發(fā)同桌是很正常的。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時機不對，或者阿杰太過好強，以至于他從始至終都沒把談戀愛放在第一位，拖著拖著就到了現(xiàn)在，真是一次正經(jīng)戀愛沒談。

這回答卻讓小坤咂摸開來，他瞇起眼睛盯著阿杰一會，話鋒一轉(zhuǎn)，道——“你就老實和我說，你和那個小混混，是怎么認識的？”

阿杰剛想回答，但一看小坤的表情就明白了。他哭笑不得，自己倒了一杯酒悶干，無奈地回應——“你不會以為我是那個吧？”

那個是哪個，兩人似乎都不需要點名。

小坤繼續(xù)盯著阿杰，猶疑片刻，刺探地問——“你和他真不是？你看起來不像是會認識那種人的人啊?！?/br>
“我真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認識了，”阿杰擺擺手，呼出一口濃煙，透過煙霧看著小坤，“我那天在警察局招供的都是真的，我就這么和他碰上了，我哪敢對你們警察說謊啊?！?/br>
小坤將信將疑，但他最終沒把這話題進行到底。

當兩人都喝得七歪八倒時，小坤打了個電話，也不知道招來了什么朋友，便開著他那輛嶄新的車把阿杰載回了家。

送到路口時，小坤又跟著下來走了一段，一直走到阿杰的家門口。

如果事情就到此結束，或許阿杰也不會多想。可偏偏小坤站在他門口杵了一會，突然對他說了一句莫名其妙地話。

也就是這句話，讓阿杰一些沉睡在心底、未曾敢觸碰過的想法，悄然地蘇醒了。

他說，阿杰，其實你真是那個吧。

阿杰愣了，他看著小坤似笑非笑，醉意滿滿的表情，喉嚨里像卡著一塊魚骨頭。

那個，哪個？先前能夠明確理解的詞語，此刻阿杰卻突然不敢確定其真正指代的含義。

但小坤也沒真要他回答，這一句仿若是酒后胡說八道一般，說完就照例拍拍阿杰的肩膀，讓他早點休息，便回到了車上。

阿杰有些恍神，擰開房門回到家中。

火炮已經(jīng)離開了，走之前還把阿杰的房間收拾了一遍，疊整齊了被子，再如第一次一樣帶走了垃圾。

阿杰坐在沙發(fā)上好一會，看著桌面的煙灰缸有著兩個熄滅的煙蒂出神?；鹋谧咧按蟾胚€等了他一陣，只不過沒等到罷了。

☆、28

事實也確實如此。

火炮原先想等杰哥回來，但猴子的一通電話讓他立馬回去。也沒說什么事，但語氣很是著急和惶恐。

火炮不敢久留，火急火燎就往家里趕。

他還沒上到自己住的三層，就見著樓梯口堵了滿滿當當?shù)娜?。那些人有的面熟，有的面生，但大致能判斷出是金爺?shù)娜恕?/br>
火炮心里害怕極了，心說飛機還沒出院，這一回連猴子也得搭上去了。

他硬著頭皮往上走，剛走到家門口，就見著一個人把門打開，偏了偏頭，示意火炮進去。

金爺已經(jīng)在他們的房間里了，正坐在火炮那個架床的下鋪。

他的拐杖靠著那張堆滿了舊報紙、抹布、飯盒和煙灰缸、水壺的小桌子，只騰出一塊小小的地方，擱著半杯水，看樣子已經(jīng)等了火炮好一會。

猴子就坐在另一張架床下鋪，看到火炮來了，趕緊招呼火炮跟金爺問好。

火炮看看猴子，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傷，懸著的心放下大半。他轉(zhuǎn)身給金爺鞠躬，金爺也扭頭來看著他。

金爺沒說話，任憑火炮鞠躬哈腰。

火炮也搞不清金爺?shù)膽B(tài)度，搜腸刮肚用完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的敬語，卻還沒見著金爺有反應，雙腿一軟又想給金爺跪下。

這時金爺動作了，他一把抓住了火炮，嘖了一聲，將他拉起來。

“別成天跪跪跪的，你他媽又不是畜生?！苯馉斝α耍尰鹋谔痤^來，上下打量了一會，又指指床鋪，讓火炮在猴子旁邊落座。

火炮用力地咽了口唾沫，心跳快得像打鼓一樣。

這一回他不敢輕易相信金爺親切的態(tài)度了，他萬不能忘記差點把飛機閹掉的一幕。

不過金爺似乎真的沒有惡意，他招手叫其他人出去，讓房間只剩下他們?nèi)齻€人。然后摸了摸口袋，從兜里掏出一根煙，遞給火炮。

火炮接煙的手都在發(fā)抖，猴子則眼疾手快，趕緊把火機擦亮，率先給金爺點上。

金爺深深地吸了兩口煙，終于開始問問題了，他問火炮打哪來，跟冷叔之前跟過誰，又問他們這幾個是不是全是外來幫，賣過四仔和藥外，還做過什么生意。

問的都是冷叔當初問他們的話，猴子和火炮也開誠布公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