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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開始的相互隔絕,到慢慢地達成協(xié)議,然后一點一點制定規(guī)矩,最終彼此各讓一步,求同存異地共生。而阿杰也從高一看到斬人而不敢留校,到高二學(xué)會了視如不見,再到高三班干部過來伸手時,習(xí)慣性地抬頭問——“多少?”是的,到了高三,連保護費都定額定量。阿杰也是學(xué)校的一份子,所以他也不能避過。那就像交班費一樣,班干部一個一個走過去,每個人都從兜里掏出幾塊錢。沒錢掏的放學(xué)之后就集中在對面的小沙池,大概是被罵了幾句,傍晚還被某些叫不出名字的小幫派拉過去充數(shù)。這是阿杰頭一回明白什么叫有錢出錢,有力出力。阿杰交了,每一個月交五塊錢到十塊錢不等。阿杰家庭條件不錯,所以五塊錢算不了什么,甚至頂不上他一頓早飯。而每次交完保護費的那天出了校門,準(zhǔn)會見著有個固定的人在校門口的拐角處奶茶店摳腳等著,將所有班級的班費統(tǒng)一匯總,隨便點一點便裝進口袋里。后來阿杰知道,這些收保護費的小混混其實都是本國人,是年輕又沒什么背景的土著。本來混得就不太好,書也念不成,只不過之前沒幫派的意識,所以只是游手好閑無所事事,卻還沒到在包里裝些丸子或從學(xué)生身上撈油水的地步。但那些難民涌進來后腐蝕了他們,他們也立馬找到了歸屬感,于是及時樹立了人生方向,有了奮斗的目標(biāo)。胳膊肘一下子就抱住了那些外來客的大腿,反過來對付在一片土地長大的同胞。雖然阿杰知道有奶就是娘的道理,但說實話他沒法不因此而更加憎惡外來客。于是短短幾年之內(nèi),賭鋪、拳場、雞店、粉攤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增長,就像中了病毒一樣。阿杰所在的城市叫丘陵,是一個沿海小城,也是難民涌入數(shù)量最大的重災(zāi)區(qū)。本市的警局本以為事情沒有那么嚴(yán)重,畢竟這小城一直以安逸著稱,所以當(dāng)局的反應(yīng)很慢,采取措施也不及時。等到反應(yīng)過來時,這些幫派已分立山頭,也滲透到了丘陵城的各個地區(qū)。要大批量地鏟除是不合適的,那會激起幫派的報復(fù),從而給百姓帶來傷害,所以政府只能一再采取綏靖政策。而到了現(xiàn)在,鏟除他們已經(jīng)從“不合適”變成了“不現(xiàn)實”。☆、(6)阿杰現(xiàn)在正為一個這種渣滓包扎傷口,這放在平日里就算想一想,都不太可能。也就是這天晚上,阿杰知道火炮確實是個偷渡客,幾年前坐著飛機過來的。一聽坐飛機,阿杰便猜得到那時候他肚子里一定也裝著比他命還貴的寶貝。難民一般是走水路的集裝箱或扒拉火車過來,沒票沒位,還冒著要被擠下去掉車輪下碾死,或被水警查到推河里淹死的風(fēng)險。火炮能坐飛機,不外乎吞了幾個安全套裝著的小玩意。只不過他朋友不夠他幸運,剛降落安全套就漏了精,火炮卻能順利取出,好好地活到現(xiàn)在。阿杰讓火炮坐著歇會,又丟了包煙給他。火炮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又點根煙走到窗邊看看。小屋子不大,從窗口望出去正好看得到一半烏漆嘛黑,一半燈火通明。火炮興奮地指著黑漆漆的某一處對阿杰道,杰哥,從你這能看到我家。阿杰順著火炮的指向望去,看到那只有零星燈火的貧民區(qū)。“你還看得出我比你老?”阿杰問。“我二十?!被鹋谛⌒牡夭聹y,“杰哥有……二、二十——”“二十五?!卑⒔艿馈?/br>火炮的煙在黑夜中飄散,一路飄向那片黑燈瞎火的貧民窟??伤难劬s是閃亮的,他有著阿杰無法理解的快樂和滿足。“你家里還有誰過來了?”阿杰隨口問。“我和幾個老鄉(xiāng),還有我弟弟?!被鹋谂d奮地說。“你弟弟也跟著你賣碟還是……”“沒有沒有,”說到弟弟,火炮眼里的光更閃亮了,他自豪地道——“我弟弟去年考上的大學(xué),就……就是那個丘陵大學(xué)?!?/br>阿杰聽罷不禁一愣,竟和阿杰的meimei同一個學(xué)校。看來難民真是完美地融入了這里的生活,對火炮來說是令人自豪的事,可阿杰看來,卻是丘陵城十足的悲哀。☆、(7)火炮的生活是貧苦的,按理來說也和阿杰是沒有交集的。但或許是那一次的交集讓火炮銘記于心,碰面時火炮也會朝阿杰笑笑。其實一開始火炮比點頭問候要熱情多了,偶爾見著阿杰晚歸,還會拉著阿杰一起在燒烤攤坐下,和他那幾個狐朋狗友一起喝幾杯。阿杰是不樂意這樣的,他們不過萍水相逢而已,是兩條不該交錯的平行線誰他媽知道出了什么問題交了那么一下,所以他大多推辭,推辭不過的也就象征性地坐個十五分鐘便找個借口離開。但自從有次白天在上班路上見到火炮,火炮沒留心他旁邊跟著其他人還一個勁地要和杰哥說話,而杰哥最終吼了他幾句后,火炮似乎也慢慢明白他該和阿杰保持距離。從那之后,只有阿杰單獨回家時火炮才會和他說話,而一旦當(dāng)阿杰身邊有著和阿杰一樣西裝革履或穿著干凈白襯衫的同伴時,火炮絕不會自討沒趣。當(dāng)然,阿杰也認為他和火炮所有的交集將在他借調(diào)結(jié)束并退租回到家中之后,徹底終結(jié)。可就在大半年之后,鬼使神差地,火炮又一次進了阿杰的家。不過這次不是阿杰多管閑事,而是阿杰喝多了。那段日子阿杰過得并不順利,本來借調(diào)只是幾個月,在分院磨練一下,最后還是得回到本院上班。原本說三個月,后來變六個月,再后來就成一年,而現(xiàn)在一年將至,上頭卻根本沒有把他調(diào)回本院的意思。其實這一年來阿杰也慢慢有了預(yù)感,只是真正遇到時還是覺得苦悶。阿杰的父親是一個官,先前說過,在阿杰讀書時家里就已經(jīng)規(guī)劃好了未來。阿杰讀醫(yī)學(xué),畢業(yè)后進入丘陵第一醫(yī)院。只要不出岔子,憑借杰父的關(guān)系,很快就能慢慢往上爬。阿杰對自己的專業(yè)并不喜歡,但也不討厭,何況父母說了到時候一腳仕途一腳專業(yè),要在一線過個五年十年,也就不用再那么辛苦。可世事難料,杰父參與了一項重要的科學(xué)研究。這項研究是國際性的,由三個國家一并出人、出錢出力。一旦研究成功,父母的地位也將更加牢固,阿杰和meimei的前途也將更為平坦。可偏偏眼看著研究就要完成了,本國突然下令終止,并迅速將杰父于基地調(diào)回國內(nèi)。那時候阿杰在大學(xué)里,并不知道家中氣氛有多嚴(yán)峻。但后來聽正在經(jīng)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