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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花子的模樣,留著一臉黑白夾雜的大胡子,抹著黑黢黢的臉,穿了一身十分“犀利”的衣服,以及拖著一條偽裝出來的斷腿,拿著一個小搪瓷盆子,靠在蘇承德每天正常下班必經(jīng)的一個路口上。這個路口經(jīng)常堵車,蘇承德有時候會讓司機把車開走,自己下來溜達回家。一整個下午,他都無所事事地靠在墻上,路人給他往碗里丟零錢,他也沒反應(yīng)不道謝,只是瞇著眼睛望著渺茫的天光,一個下午只收了十來塊錢。天色漸漸暗下去,下班的人開始陸陸續(xù)續(xù)經(jīng)過,人流車流都變得擁塞起來,蘇輕這才慢慢地回過神來,在喧囂熱鬧的路口,從人海車流中望射出目光,久久地凝視著一個方向。突然,他瞇得細細的眼睛里極快地閃過一抹光,蘇輕扮成的老乞丐佝僂的腰板不易察覺地僵硬了一下,垂在身側(cè)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他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車。正隨著上下班高峰期堵塞的交通緩慢地往這邊移動,五百米,四百米……然后只見那個幾年不見,卻依然熟悉的身影在路口照常下了車,一個人慢慢地往這邊走過來,蘇輕就清了清有些發(fā)緊的、好像堵著什么似的喉嚨,敲著他那破搪瓷碗,低低沉沉地哼唱起來:“人鬼天地,萬金似慷慨,浮生若夢安載道,唯苦心良在——”每個人都來去匆匆,極少有人注意到墻角這少了一條腿的老乞丐,蘇承德的腳步并不快,因為他回去也沒什么事。這些天天氣不好,他感覺關(guān)節(jié)有些不舒服了,就避開人流,貼著墻角慢慢溜達,于是說巧不巧地聽見了混雜在整個城市的轟鳴聲里的幾句歌詞。沒有一個字在調(diào)上,卻透著那么一股說不出的悲意。蘇承德掃了他一眼,忽然就覺得心里凄涼起來,他自嘲地想著:總算我還有幾把錢,不用沿街要飯。這么想著,他就駐足在了老乞丐身邊,聽著他忘詞走調(diào)連哼再編地唱完了整整一首。“老乞丐”這才把微微呆滯的目光從墻角移下來,像這個城市里成千上萬個以乞討為生的人一樣,雙手抱拳,整個人費力地彎下腰去,以最卑微的動作,額頭輕輕碰到地面上,嘴里含含糊糊地說著不知是什么地方的方言。蘇承德一般是不理會的,他習(xí)慣了兇狠地去爭去搶,惻隱之心早就死得差不多了,何況連小孩都知道,這些裝成殘疾人的模樣沿街乞討的多半都是騙子——這次他真的悲劇地真相了——可是不知為什么,就覺著心里酸酸的。他并沒有往深里想,只是認為可能是這老乞丐的聲音打動了自己。也怪可憐的,哪怕是個騙子,一整天一整天地在這坐著作揖磕頭,也挺不容易的——蘇承德從褲兜里摸出一把零錢,丟在他的破碗里,隨后目不斜視地徑直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了。沒看見身后的老乞丐像是匍匐在朝圣路上的虔誠信徒一樣,拖著一長一短的兩條腿,吃力地扭轉(zhuǎn)了一個方向,對著他的方向長跪不起,額頭久久地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就像是已經(jīng)失去了再次直起身子的力量一樣。那一世,轉(zhuǎn)山轉(zhuǎn)水轉(zhuǎn)佛塔,不為修來生,只為途中與你相見。外勤人員都放假了,胡不歸沒敢放,他在密切關(guān)注著已經(jīng)通宵了一宿的技術(shù)部的結(jié)果。許如崇頂著一雙巨大的黑眼圈出來打報告:“胡隊,程教授猜測得有道理,這玩意確實有點類似于體外能量晶。”“這里有一個探針,可以鉆到人身體里——能量晶的運行基本原理之一是情緒吸引定律,這個你知道吧?”見胡不歸點頭,許如崇揉揉太陽xue,“這個的功能也差不多,不同的是它吸收的是佩戴者本人的情緒,而且吸收得極少,然后改變這極少的一部分情緒的頻率,這部分高頻情緒波,就以能量的形式出現(xiàn)了,但是由于吸收的情緒很少,所以轉(zhuǎn)化的能量也很少,你們猜得對,這玩意應(yīng)該還是在實驗階段的?!?/br>“你的意思是他們在做的人體試驗,是想做出一個人工能量晶來?”許如崇壓低了聲音:“世界上的雙核就我所知,只有蘇輕一個,現(xiàn)在所有人都弄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活下來的,這些年看來‘那邊’也嘗試了不少研究,可是沒能再復(fù)制出一個蘇輕來。這個時候,如果人體無法承受聲稱第二個能量晶,很容易想的一個方法就是人造移植。”胡不歸沉默了一會:“這個東西已經(jīng)到了什么程度了?”許如崇搖搖頭:“不好說,能量晶的復(fù)雜程度遠遠超乎人們的想象,它也許是另一個大腦,也許僅僅是復(fù)制它的一部分功能就要很長時間,甚至我們到現(xiàn)在都沒能完全弄清楚能量晶的工作機制,以及究竟能做什么事,為什么那么多藍印在身體各方面的素質(zhì)上又差了那么多。”許如崇摘下他那副巨大的眼睛,使勁揉了揉眼睛:“這個工程實在是太浩大了,而且基本可以排除動物實驗的可能性,要么就干做理論推導(dǎo),要么……老實說,胡隊,我前一陣聽說我們這邊也有一個研究所,向上面打報告說想征集志愿者系統(tǒng)地研究一下這東西,被熊將軍扣下駁回了?!?/br>胡不歸冷冷地說:“廢話,是我我也駁回,拿人做實驗,虧他們想得出來?!?/br>許如崇嘆了口氣,把聲音壓得更低,幾乎像是對胡不歸耳語一樣:“不是這樣說的,胡隊,這個東西熊將軍扣得了一時扣不了一世,理論上的研究永遠比不上理論聯(lián)系實驗來得更深刻,熊將軍現(xiàn)在掌著權(quán),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都他一個人說了算,可是如果真有一天,完整的雙核變成了一種可以掌握的技術(shù),你說該怎么辦?”胡不歸抬起眼,深深地看著許如崇,只見這個平時里缺心少肺的技術(shù)宅臉上露出壓抑的焦慮來:“這個全新的人種必將比普通人有更大的優(yōu)勢,掌握這個世界上的權(quán)力和資源,到時候我們國家會怎么樣,其他國家又會怎么樣?胡隊,我是不懂偵破和外勤任務(wù),可是我還懂一點這些……我早跟你說過,無論是科研還是武裝,都是特別燒錢的東西,你相信烏托邦后面沒有一個……”他做了一個手勢,然后極緩慢極緩慢地搖搖頭:“我不信?!?/br>胡不歸抬手止住了他的話音。“做好你自己的事,”沉默了好一陣,胡不歸才低聲說,“利益也好,權(quán)力也好,我只知道一條,無論怎么樣,人都是人——你放心。”他伸出拇指,在自己的肩膀上點了兩下:“去吧,這些話不要跟第三個人說?!?/br>這天,直到夜已經(jīng)深了,蘇輕才回到總部,別人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怎么走的,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