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又受感情刺激，整個人瞬間暈厥過去。呼吸微弱到可忽視，就好似即將死去一般。

    錦年自是察覺到東野南的狀況，轉(zhuǎn)眸，看一眼頭朝下，趴伏在地的血人。

    他終究不能陪在她身邊啊。

    “暗羽——”他露出祈求神色，“小南，你——能不能放過她？她不過是一個無辜的人，從小生長在狼群中，失去了自己的本性。她……”

    努力將聲音放大，“她不是故意要殺周銘那個小子的。如今，我愿用我的性命代替她的罪孽，她……”

    再也說不下去。

    這個時代的小南和他印象中的小南差距太大，也許是因為成長環(huán)境的原因吧。

    印象中的小南羞怯，認真，膽小卻也堅定，天真單純，會將世間所有一切都幻想成最美好的樣子，是他生命中的光芒。

    這個世界的小南，陰沉，沉默，對待對手，心狠手辣，絲毫沒有前世的溫柔。

    可看到一樣的白發(fā)，一樣幽綠的瞳眸，他的心一次又一次地軟和下來。那個世界，小南死了，被師父殘忍地殺死了。

    這個世界，再見小南，算是滿足他的心愿。

    他撫養(yǎng)她長大，掩飾住自己所有的感情和思念。對她嚴厲，不茍言笑，等她長大之后，甚至故意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知道小南害怕他，卻也愛著他。然，他不能作出回應，只因為惡魔也來到了這個世界。

    小南絕不能再死。

    而他，不想再活著。

    被那惡魔威脅利用的日子，他受夠了。帶著假面的這些年，他累了，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答應我，好嗎？”他的語氣飽含哀求。

    長劍在手，眼見就要刺穿對方的喉嚨。忽地，停滯不前。

    暗羽轉(zhuǎn)過身去，“錦年，我不管當初你是抱著怎樣的心態(tài)，接近我，和我相處。但我知道，當年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那段時間是我人生中最光明的日子?！?/br>
    錦年頓愕，低頭看了一眼手中長劍，眸色微微發(fā)光，繼而又快速暗淡下去，苦笑。

    原來，暗羽是真心對待他的。

    他還有什么遺憾呢？

    “今日我不會殺你——但是你應該清楚，不管什么時候，只要我愿意，隨時都能奪走你的性命……你走吧……”

    沉默，長久的沉默。

    “走不掉了……”錦年苦笑，一手顫抖，拿起長劍，緩緩抬起，劍尖對準自己的心臟。

    “你要相信我……那個叫做空的小盲女不是我綁架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師父……”

    他忽而轉(zhuǎn)口，“如果小南不再傷害你們，你且放過她。如果——她還迷途不知返，那么就送她來見——我吧——”

    “還有——小心師父——”

    寒風狂卷，大雪紛飛，仿若厚厚一層雪墻，將所有阻隔在視線之外。

    東野南被凍醒，迷迷糊糊看到這樣的場景。

    白色世界中，黑衣男人背手而立，白衣男人跪坐在地，他的手中握著長劍，劍尖對準胸膛。

    “不——”她忍著喉嚨嘶啞干裂的痛苦，尖叫。

    162失望的嘆息

    時間好似停止，自此，錦年自殺的畫面留在她的腦海中，久散不去。

    漸漸成為她的噩夢，成為她的執(zhí)念，成為她拋棄一切人性的誘因。

    錦年倒下去了——毫無生機的——

    東野南心痛如絞，拖著破敗的身體，緩緩爬向倒地男人，雙眼深綠，漸漸化為漩渦，只要看上一眼，便會被輕易蠱惑。

    錦年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一起死吧！

    至少，黃泉路上，能夠彼此作伴。沒有錦年的日子，真的好孤獨，好無趣，好痛苦。

    女人身上的血水被無數(shù)次地結(jié)凍，嬌嫩染血的肌膚不停被地面磨擦，不停破碎，流出更多更新鮮的血液，繼而再被冰凍，再被劃破，再被冰凍……

    如此惡性循環(huán)，直至她的臉色慘白如紙。

    為什么世道對她如此殘忍？為什么？

    為什么要讓她看到這樣殘忍的一幕，老天，你的良心呢？

    女人內(nèi)心的哭喊和詛咒，老天聽不到。

    喬小池趕上來時，被面前的一幕深深震撼東野南的白發(fā)被一層鮮紅覆蓋，雙手僵硬地向前伸展，一步步，一寸寸，一點點向前匍匐。

    方向錦年。

    心酸楚的厲害，雙手一時失力，短刀應聲落地，再無力撿起。

    銘仔，我下不了手，你會不會怪我心軟？

    我還沒有為你報仇啊——我只是單純地見到對方這般凄慘模樣，就不忍心了。

    你會怨我恨我嗎？

    暗羽抬眸，見到滿臉悲戚的她，皺眉！

    他可以炙熱，可以冷淡。對于錦年的感情，早已在被后者殺了三次的時候，消耗，所剩不多。

    他的手中有兩把黑劍，一把是他的，另一把——是錦年的。

    “她的命，我不會管……”

    他答應過她，會幫助她。

    他做不到殺掉小南，但也不會阻擋喬小池。

    “空的事情不是他們做的?！彼^而淡淡開口。

    喬小池點頭。

    早在和東野南對戰(zhàn)之時，她便已經(jīng)看出對方絲毫不知這事。

    如今看來，倒是他們誤會了。

    錦年死了，代替東野南死了。

    喬小池內(nèi)心復雜，說不出的悲傷。

    她并不討厭錦年，甚至曾經(jīng)一度很欣賞這個隨時以笑容面對眾人，認真嚴謹負責的醫(yī)生。即便在知曉他是boss之時，她依舊不恨他。

    說不清理由。

    如今看到錦年慷慨自殺，她似乎明白了也許這一切都不是錦年本人所愿。

    風聲再度大震，白雪更大，落在四人身上。

    東野南緊緊抱住已然失去氣息的男人，第一次發(fā)現(xiàn)錦年的身體竟然這般消瘦，好似營養(yǎng)不良一般。

    他的身體好冷好冰好僵硬。

    他死了??！

    而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錦年，卻是無數(shù)次地為他哭泣。

    眼好痛，好酸，好像要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