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讓寧卿有些意外，但當(dāng)他仔細(xì)思考時，又覺得這根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即使沒有通過契約去感受寧漸的心情，寧卿仍然明白，對他家狗剩來說，知識和記憶只是一種財富，不可能成為他的負(fù)擔(dān)。

他永遠(yuǎn)不會因為別人的觀點而動搖，這是最純粹的劍心和返璞歸真后才有的念頭通達(dá)。

活得久了就是有好處啊，寧卿在有點羨慕之余，也不由因此思考起自己來。對于他而言，他更喜歡的、更渴望的，到底是什么樣的生活、什么樣的未來？

就像寧漸說的那樣，順心而為或許才是修真界放之四海皆準(zhǔn)的標(biāo)準(zhǔn)，只有順應(yīng)本心、回歸本我，才能在這么一個不科學(xué)的世界創(chuàng)造更多的可能。

那么對于寧卿而言，什么才能算是順應(yīng)本心？是順天還是逆天？

“那么天到底是什么？”寧卿覺得自己變成了修真界的哲學(xué)家，執(zhí)著著這樣對別人來說或許很奇怪的問題。

“未曾想過。”這個問題寧漸也無法回答寧卿，因為他從來不曾想過這些。對于夢想中的終點是超脫造化、得道成圣的修真界人士來講，天是什么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將會是什么。

同樣十分哲學(xué)的回答，不但沒能解開寧卿的疑惑，反而讓寧卿感覺到更加奇怪了：“那這樣，你們就不怕和天道產(chǎn)生沖突，被天道所不容？”

這個問題讓寧漸也露出了愕然的表情，不由自主湊近了寧卿，盯著寧卿的眼睛輕聲問道：“師兄何出此言？是何人與師兄提起這種說法？”

寧漸的反應(yīng)讓寧卿本能感覺到了不對，他想要問問發(fā)生了什么，可是在寧漸隱藏著怒氣的黑眸的注視下，張了張嘴，不由自主地回答道：“也沒誰特別告訴我這個，就是大家胡亂閑侃的時候說到的?！?/br>
寧漸微微拉開距離，神色淡淡的，聲音里依然帶著點蠱惑：“既是胡亂說起，師兄便莫要往心里去，此等推測，也無甚可以借鑒之處?！?/br>
被他這樣一說，寧卿下意識地就要點頭，但在此之前，突然驚醒過來，又是震驚又是不解地看著寧漸：“你剛剛……這算是媚術(shù)的一種吧？！故意動搖我心神？！為什么？”

寧漸一見寧卿的神色，就忍不住嘆了口氣，縱容和無奈在他的臉上交織，倒讓寧卿生出一點莫名的心虛。

色厲內(nèi)荏地哼了一聲，寧卿執(zhí)著地盯著他的眼睛，不給他一點逃避的機會，一看就知道非要問出個答案不可。

“并非我有意糊弄師兄?！睂帩u道，“于我而言，自是希望師兄明心見性，不被外物所惑。只眼下看來，多思多想，與師兄無益。”

必須要說，寧漸這個話說的其實很有意思，寧卿反復(fù)咀嚼了兩遍，終于品出一點味道：“我是不相信你對我有惡意的。所以你的意思是說，跟我說天道這種事情的人，對我不懷好意了？”

寧漸一點也不意外寧卿能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很平靜地答道：“至少自我誕生起，未曾聽過天道不容一說?！?/br>
寧漸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寧卿實在沒法說寧漸這是孤陋寡聞所致，毫無疑問，在這個修真界、或者起碼是寧漸接觸過的幾個大千界，根本就沒有天道不容這種說法！

這太讓寧卿吃驚了，他一時間甚至說不出來話。

長久以來一直相信的東西就這樣被無情地打破，仿佛玻璃上被砸開一個口子，裂紋正從那傷痕處一點點擴散開來，只能霧里看花的真相正在向?qū)幥湟稽c點敞開，準(zhǔn)備將他帶進(jìn)一個真實的、光怪陸離的世界。

這其中蘊含著的陌生讓寧卿本能地抗拒，但是理智上他又很清楚，如果不走出這一步，他和修真界之間的格格不入永遠(yuǎn)都無法消除。

他看著寧漸的眼睛，寧漸對他露出了鼓勵的眼神，明顯也是很清楚他的問題所在。

寧卿聽到自己用沙啞的嗓音顫抖地問道：“要是沒有天道這種玩意兒在，那人之間的因果、命運、心魔都從哪兒來的？要是沒有這些，那絕大多數(shù)修士，都能成功了吧？”

用柔軟的目光看著寧卿，寧漸輕聲解釋道：“由人而來。心魔乃是魔修正果，人欲不滅心魔不滅，也是與日月同輝天地同壽。至于因果命運，自生靈降生于大道之下，自有法則規(guī)范其行止，氣運因果也隨之而生?！?/br>
所以說一千道一萬，歸根結(jié)底，一切都由人、由生靈而生，與天道這種東西，根本就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紂亡。

這不是說天道有多么殘忍冷酷，只是說一種規(guī)律，你可以稱它為天道，也可以喚它為大道。生靈與生靈、生靈與非生靈，只要產(chǎn)生聯(lián)系，就會有因果。只要做出了選擇，就必須面對可能產(chǎn)生的結(jié)果，這既是因果又是命運。

這一切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哪怕是天地也是如此，所以修真界的人根本不承認(rèn)什么天的意志天的道，只認(rèn)為這是生靈生存和法則必然產(chǎn)生的聯(lián)系罷了。若是非要用一個詞來總結(jié)，那么他們選擇“大道”。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冷酷無情到了極點、又在其中隱藏著大仁大慈的大道。

任何人，都可以從其中尋求到他自己的路的大道。

第191章

寧漸簡單粗暴的講解方式說實話還是挺管用的，就是有點顛覆寧卿原來的三觀。打個比方，就好像寧卿本來認(rèn)為像妞妞這么乖巧的驢一定是母的，葉浩淵卻告訴他妞妞這么可愛一定是男孩子，然后他發(fā)現(xiàn)妞妞果然是個男孩子的顛覆和崩潰，堪稱三觀盡毀。

不過同樣的，這樣三觀盡毀的方式，也會給寧卿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就算他不是個修士，可能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也忘不了。

默默看了眼似乎特別特別溫柔的寧漸，隱隱有點胃疼。

寧漸給他做出的這些解釋，換一個簡單明了一點的說法，世界好比一臺超級計算機，大道是主腦CPU，一直在運行和計算三千法則。三千條什么的，和內(nèi)存龐大的CPU相比，似乎是個很小的數(shù)目，但如果它們可以交互聯(lián)系，進(jìn)而衍生出無數(shù)的數(shù)據(jù)呢？

那就是相當(dāng)龐大的計算量，非常非常占內(nèi)存了。主腦CPU光運行和計算這些就占據(jù)了絕大多數(shù)容量，壓根是再騰不出來精力和地方去計較別的。

一個修士的命運選擇什么的，恕CPU還要留存一點空間來容納意外，沒地方騰給你做計算，畢竟人家永遠(yuǎn)保持著一個度，不會讓自己過熱報廢了。

“就算提前明白了這個又有什么？”寧卿就不明白了，真正想通之后，發(fā)現(xiàn)這其實是個很簡單的道理，就算知道了也不至于給未來造成不好的影響吧？

寧漸干巴巴答道：“……原是師兄與常人不同?！?/br>
寧漸這話絕對是稱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