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掛在床頭的衣服并沒有被收拾進(jìn)去，顧熙之將衣服抱在懷里，看著還點(diǎn)著香燭的靈臺(tái)，眼淚在眼眶中不斷的打轉(zhuǎn)。

第10章第十日

“來了，大清早的，干什么呢?！?/br>
天還為亮，王媽就聽見大門被敲響的聲音，引起了院子里的狗一片叫喚，披了件衣服，王媽臉色不好的打開了院門，就看見縮著身子站在外面的顧熙之。

“顧小先生怎么這么早？”

王媽皺了皺眉頭，看了看天色，冬天亮的晚，周圍早餐鋪?zhàn)佣疾艅倧埩_著開張。

“不好意思了，王媽，我今日是來退租的?！?/br>
“退租？上次去你家讓你搬走你執(zhí)意要住，這次又突然來退租，我做好人讓你住在那里，你倒是說走就走，把房子就那么涼那里了？”

聽到顧熙之的話，王媽臉色立刻就變了，插著腰看著顧熙之，緊接著一股子連珠炮一般劈頭蓋臉朝顧熙之襲來。

“是我的錯(cuò)，搬走的突然，這是一個(gè)月的房租，然后還有半個(gè)月的房租算是屋子的損耗賠款?！?/br>
看到顧熙之拿出了錢，王媽的臉色好了些，接過了錢數(shù)了數(shù)，連忙將錢收到了懷里，然后瞟了一眼顧熙之。

“顧小先生這是要搬去哪??？”

因?yàn)槭盏搅隋X，王媽的語氣好了很多，八卦的心情上來，就想著打聽打聽。

“這城里生活艱難，我在鄉(xiāng)下置了一處房子，要搬走了?！?/br>
“哎呀，是啊，在這城里生活啊，沒有個(gè)手藝能耐可是活下不去啊，也不能誰都能像我兒子那樣，在城里吃得開，賺的錢多還能買房子給我養(yǎng)老的?！?/br>
王媽一臉驕傲的模樣，顧熙之笑了笑，沒有說話，向來王媽只要說到自己兒子，就夸得天花亂墜的，顧熙之也不想多答腔，避免對(duì)方一發(fā)不可收拾的大談特談。

“娘，你在門口干什么呢，還不趕快做了早餐，我趕著上工呢?！?/br>
王媽還想說些什么，只聽見屋子里傳來了一聲怒吼，她小心的往房?jī)?nèi)看了看。

“好了好了，你將自己東西收拾干凈了能走了，我也不多跟你聊了，多保重吧?！?/br>
王媽關(guān)了門，急匆匆的向房?jī)?nèi)走去，顧熙之搖了搖頭，轉(zhuǎn)身離開了。

回到了青竹巷，鄰里左右的也都起來了，男人們都準(zhǔn)備著出去干活，女人都在院子里洗衣做飯帶孩子的。

雖然自己與鄰居感情并不好，但是爍然還在世的時(shí)候，鄰居也幫了不少忙，顧熙之敲了敲隔壁的院門，女人抱著孩子正在院子里洗衣服。

“哎呀，這不是顧小先生嗎？這么早?。俊?/br>
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顧熙之，女人走到了門口打開院門，沒有讓他進(jìn)去。

“青嫂，我是來告別的。”

“嗯？”

“爍然的喪事都辦完了，這城里不好住，我回鄉(xiāng)下去了?！?/br>
自己和爍然的事情在青竹巷從來都不是秘密，顧熙之倒也說的坦然，那被稱為青嫂的女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似乎一副理解的模樣。

聽到這里的交談，左左右右的婦人們都聚了過來。

“顧小先生你要走啊？”

“嗯，這一年多謝大家照顧了?！?/br>
“說什么照顧不照顧，大家都是鄰居?！?/br>
“小先生是要搬去哪里??？”

“聽小先生口音家里是京城過來的吧？這越往北越亂啊，還是南方好些?！?/br>
“哎，南方也不太平，聽說啊，南邊也有些蠻子在打仗。”

“這世道哪里是個(gè)太平哦?！?/br>
婦人們七嘴八舌的聊著，然后開始感嘆著世道不公，沒多久，就聊到了自家男人孩子身上，互相吹噓著。

“我就搬去一個(gè)鄉(xiāng)下地方，都不值得一提?！?/br>
顧熙之說著，其他人看了看，也都不在多問，只是囑咐著路上要注意，以后過日子要保重什么的。

雖然平日里這些鄰居都是互相看著笑話背地里這家長(zhǎng)那家短的，但是說來說起，也都是些普普通通的窮苦老實(shí)人家，表面上也都還是和和氣氣的，犯不著互相置氣。

顧熙之說家里東西還要收拾，就與大家告別了，離開后就聽見后面那群女人們壓低了聲音說著什么，無外乎就是看見有打扮華麗的老頭來找過自己什么的，怕不是又被男人養(yǎng)了。

顧熙之知道她們應(yīng)該是看見顧白了，也沒有想要解釋的心情，這些人都是些沒有關(guān)系的人，所以怎么認(rèn)為跟他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

進(jìn)了屋子，看見差不多已經(jīng)完全收拾結(jié)束的東西，大箱子只有三個(gè)，里面是一些自己的字畫和爍然做的小玩意，衣服被褥什么的，顧熙之昨日已經(jīng)扔掉了。

最后扔了些垃圾什么的，顧熙之拿出了剛剛在街上買回來的東西。

可能是因?yàn)橐x開了，這次顧熙之買了很豐盛的食物，有自己喜歡的豬耳朵和鴨舌，再就是爍然喜歡的鹵肘子和牛rou，還有樂峻出名的金絲燕窩粥，這是顧熙之曾經(jīng)只要來樂峻必然會(huì)去吃的東西，不但如此，樂峻還打了一小壺酒，上好的成年佳釀，大開封蓋，酒香撲鼻。

顧熙之將爍然的牌位小心的拿了下來，輕輕的撫摸著，然后放在自己的對(duì)面，將每樣菜挑出了一些放到碗里，又給對(duì)面的空杯子中倒了一杯酒。

“爍然，這輩子有你陪著，真好。”

顧熙之舉杯輕輕碰了碰那酒杯，然后將酒一飲而盡。

突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顧熙之走過去，發(fā)現(xiàn)是自己雇來搬行李的人。

“就這三個(gè)箱子，還有這封信，都送去臨福客棧，交給一個(gè)叫顧白的人?！?/br>
顧熙之將信交給看起來管事的人，就見那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開始吩咐其他人搬箱子了。

三個(gè)大箱子離開了屋子，整個(gè)屋子顯得空蕩蕩了，顧熙之重新做回到桌旁，繼續(xù)吃菜喝酒。

顧熙之也不著急，慢慢的吃著，然后滿臉笑容的看著對(duì)面的靈位，后來喝的興起，將靈位拿到了手中，慢慢的摩挲著。

許久之后，似乎是吃飽了，顧熙之將碗筷都收拾到了一旁的袋子里，準(zhǔn)備待會(huì)一起扔掉，然后將盛了飯菜的碗放進(jìn)一旁的小竹籃里，又放進(jìn)了些香燭紙錢，提著就出了門。

走到街頭后，將袋子里不要的碗筷扔在了垃圾堆，顧熙之向城外走去。

下了幾日的雪，地上變得臟兮兮的，因?yàn)殡y民聚集，周圍也被扔了很多垃圾，除去那些富人們居住的地段，其他地方都變得破破爛爛的，城外更是不堪。

前些日看著還只是聚集了一些難民，如今城外幾乎被難民占滿了，骨瘦如柴的，坐著站著，大鍋熬著粥，所有人的眼神都是無神的，到處充斥著小孩的哭喊聲。

顧熙之沒有再此多做停留，而是順著路上了山，可能是因?yàn)殡y民會(huì)經(jīng)常入山打獵撿野菜什么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