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去哪，果不然贈了個美人?？上嗣朗敲?，就是冷了點?！?/br>
“管那么多無關(guān)緊要的事，難怪你成天說忙?！?/br>
婉娘佯似搖頭嘆氣，“倒非管得多，不過是沒個得力的幫手。這年頭只怕最多的就是好吃懶做之徒?！?/br>
取顆她桌上去核的蜜餞放嘴里，細(xì)嚼慢咽完，亦侃：“此等福分非一般人能享，又為何要浪費這大好機會，如斯奢靡之事我豈會去做?！?/br>
她對我亦是無奈，笑著開口：“可見紅發(fā)小子能讓你上心，真是本事。”

拇指托著下巴，我有模有樣點頭，“有本事的倒不止一個，我也頗好奇吳平的事。”

婉娘正色答：“正像吳平說的，他母親的病確有其事。我已經(jīng)派人回宮請?zhí)K兮月隆恩贈稀有的藥，過幾日估計就會送來。至于按軍規(guī)處罰之事軍棍就暫且按下，本來我想讓他將功補過的。他自己卻是個愣頭青，硬是說在邊境之危解決后補上。當(dāng)事人都愿意領(lǐng)罰，我沒什么拒絕的理由就允了。近日會通告全軍營以儆效尤?！?/br>
嘴上埋怨著心里不曉得是有多歡喜，我沒當(dāng)面揭穿婉娘，只是點頭似老生常談道：“深明大義果然值得賞識?！?/br>
婉娘撇我一眼，冷哼道：“你倒是學(xué)會人界那套繞彎諷人了。”

深諳她是佯裝生氣，我莞爾開口：“可不是譏諷，切切實實是真心話?！蓖嫘υ捔耐?，我遂而神色肅然道：“現(xiàn)在邊城守得那般嚴(yán)嚴(yán)實實，你就不怕到時候流言四起鬧得人心惶惶？”

“防范于未然總比被鬧個措手不及的好?！蓖衲锎诡^賞玩著手中的珠絡(luò)，是有意不讓我瞧見她眼底隱隱的兇光，“你自己那邊也看牢些，別到時候自家出岔子?！?/br>
婉娘的話勿需明說我亦了然于胸。時逢最后的末冬是最冷的，冷得能直鉆骨子里，令人防不慎防。帳子里銀碳噼啪聲時而作響，卻抵不住從縫里竄入的寒風(fēng)。我默然不語，婉娘的心結(jié)只怕尋思禪身上的咒術(shù)一日未消，是時時刻刻都不會松動的，甚至是越系越緊。捫心自問我又何嘗不是留手不少。

沉默多時比責(zé)備更滲人，沒人能摸透沉默后要面對的，風(fēng)平浪靜下究竟是驚濤駭浪還是暴風(fēng)雨來襲，誰知道呢？

婉娘嘆息道：“這事你我明白就好，他也不想的，就別再去提醒了?！?/br>
“你愿這般去處理我當(dāng)然拍手贊同，”當(dāng)下心煩對帳外的吵鬧格外惱，不由嗔道：“軍營里成日吵鬧得不成體統(tǒng)。傳到外人耳里，不知者會以為是軍紀(jì)散漫的?！?/br>
婉娘對我的怒意從來不怕，聞言只笑：“少瘋魔著亂撒氣，這事兒我都放寬著辦了，你惱什么?！?/br>
瞥一眼她，我急促開口：“惱自己不成么?！?/br>
帳外噪聲接連未斷，本是放假時期婉娘不打算多管，就是她難得的歇息被叨擾得不安寧，一時煩躁罵罵咧咧地拖我出帳就要開罵。不料孔修趕來拽著我們就走，話語多是被趕路得急促的喘息壓蓋，卻也把事說得大致清楚。

是誰派人刺殺尋思禪，用不著查我和婉娘也心知肚明。對刺探不到任何事的棋子，棄之是最好的做法，換個立場我亦會這么做。一路走來總見有血水滴落的痕跡，片片鋪在雪地上似是傲雪紅梅，嬌艷得恣肆盛開。

顧常發(fā)被移居到魏子嵇軍帳里，地上四處都是止血用的棉布，煞是觸目驚心。我聞著滿帳子的血腥味，心臟不由得劇烈跳動，那是顆急需血液去溫潤的惡魔之心，祈望著蘇醒。我極力調(diào)節(jié)自己的呼吸，將跪在床邊的尋思禪拉起。

尋思禪臉上有著迷惘的哀戚，心下疼惜淡淡道：“怎么會這樣的？”

他盯我一眼，眼圈兒就紅了，“和你分開后我閑著無聊在軍中亂溜達(dá)，半途遇到個士兵與我搭話。他告訴我軍營后山景色層巒疊嶂如臨仙境般，哪怕是冬季依舊風(fēng)光旖旎。我當(dāng)時未多想，就獨自前去了。在出軍營前正巧碰上顧常發(fā)，卻說景色是美就地勢危險容易迷路，當(dāng)之前的事賠罪便陪我一同去?！彼麚?dān)憂的瞧了瞧顧常發(fā)，聲音輕弱無力地呢喃：“剛到半山腰就遇襲，我倆奮力反抗跑到半山腰，沒料到有人在那暗伏?！?/br>
孔修繼而接口：“我們恰巧在半山腰才暢談，聽聞打斗聲就趕了過去。那幾人不像是戀戰(zhàn)的，瞧見有人來就跑了。沒料在快下山時，身后冷不防來的那箭，顧常發(fā)推開尋思禪之時，不巧被射中?！?/br>
“既然是有心要躲開，又怎會被射中要害？”婉娘眼神緊盯著那支斷箭，不時有被憾到的抽氣聲。

孔修駭然道：“若非此箭，只怕我這一世都想不到，有人能射出如此厲疾的一箭。單那一箭能視樹干如無物的境界，能沒被射穿就算大幸了?！?/br>
談話間魏子嵇倏地拔出顧常發(fā)胸口那支箭頭，鮮血驟然濺出些許，不巧正濺落到我手背上，殷紅血色生來是魅惑魔的。我抿嘴緊握了握拳，生怕一放松就會釀出大禍。溫度低傷口不容易感染，所以帳里很冷，冷得人從頭到腳都是寒意。

尋思禪心思素來精細(xì)，只需一瞬的對視他就能覺察出異樣。他輕握住我捏拳的手，那掌心柔暖有些沁濕。

我略松手反握他，聲細(xì)如紋：“我沒事?！?/br>
“屋內(nèi)人多口雜不利于治療養(yǎng)傷，”婉娘眼眸直勾勾在我身上，猝然笑道：“我們出去等罷?！?/br>
孔修頷首言：“說的也是，我留這兒搭把手即可。”

屋里的氣味惹得我難受，自是不會反對。婉娘當(dāng)即讓人收拾出旁的帳子，走時我仔細(xì)打量了翻面色蒼白的顧常發(fā)。氣息尚算穩(wěn)定，細(xì)聽仍是微弱卻已無喪命之憂。攜著尋思禪離開，新收拾的帳子被炭火烘得溫?zé)?，良久我的神?jīng)才得以緩和不少，人多少渾噩起來。

婉娘瞧我面色仍糟，關(guān)心道：“不舒服就別強撐著，也不怕憋出個病來。要不我陪你去練練拳腳，發(fā)泄發(fā)泄剛才淤積的戾氣?！彼焐险f的冠冕堂皇是為我，又豈瞞得住我真實想法，只怕是連她自己都被鉤出了魂。沉默就是我當(dāng)下的回答，她見我沒興致不得作罷，“那就讓尋思禪陪你去休息，一臉煞白的。不曉得的人，恐怕會以為遇襲的人是你?！?/br>
“左不過是休息，到哪兒不都是一樣。你就別唧唧歪歪的，好不清凈?！?/br>
“好心沒好報，你這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br>
一臉憂色的尋思禪噗嗤而笑，我與婉娘摸不著頭腦的對視片刻，進(jìn)而一并笑出聲。這一笑是徹底舒緩了方才始終繃緊的那根弦，人多少有些乏，便暗提靈解了乏意。婉娘眼尖這一幕沒能逃出她雙眸，遂而嘴角漏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她又驚又喜，按耐不住開口：“果真是在緩緩恢復(fù)？”

尋思禪聞之甚是茫然，“恢復(fù)？璃是哪里不舒服傷著了？”他想了想，眼突顯一絲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