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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步,忽然又停住,轉(zhuǎn)眼身體又換了主人。這個韓淵甚至轉(zhuǎn)過頭去對李筠一笑,隨即從懷中摸出了一片巴掌大的鱗片,說道:“二師兄,你把這個轉(zhuǎn)交給大師兄吧?!?/br>李筠伸手接過那沖他飛過來的龍鱗,龍鱗仿佛被墨色染就,陽光下泛著微微的光,手放在上面,能感覺到里面隱隱約約流動的真元。韓淵說完,便大步登上了十方陣殘陣的高臺,旁若無人地盤膝坐下,好像在身體力行地向整個天下挑釁——我就在此,你奈我何?李筠捧著手中的黑龍鱗看了一會,沖水坑招招手道:“給掌門師兄送去。”水坑奇道:“你怎么不去?”李筠不講理地將黑龍鱗塞給了她,板著臉道:“快去,當師兄的還支使不動你了嗎?”水坑莫名其妙地拿起黑龍鱗,翻入石芥子,徑直闖了進去。誰知她一進去便看見了不該看的——程潛正沒型沒款地躺在大師兄腿上,他身上不是血跡就是污跡,還有被燒焦的地方,而那別人少洗一次手都要哇哇亂叫半天的大師兄居然毫無芥蒂地彎下腰,在他眉間上親了一下。水坑一條腿卡在門檻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用發(fā)誓的姿勢舉著黑龍鱗,呆住了。她心想:“我要長針眼了……不,我要被滅口了!”嚴爭鳴好像已經(jīng)得到了世上最大的依仗,他近乎平靜地抬頭看了水坑一眼,態(tài)度自然地壓低聲音問道:“什么事?”水坑碰到他的目光,狠狠地哆嗦了一下,脫口道:“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李筠的!”嚴爭鳴:“……”水坑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將黑龍鱗放下:“哦,不對,四師兄讓我?guī)Ыo你的。”嚴爭鳴點點頭:“我讓你跟他說的話,你說了嗎?”“……說了,”水坑道,“四師兄讓我轉(zhuǎn)告你,讓你管好自己的事。”嚴爭鳴哼了一聲,約莫是罵了什么,抬頭看見水坑仍在直勾勾地盯著他們倆,便干咳一聲,問道:“看什么,你還有什么事?”這一嗓子仿佛驚嚇到了水坑脆弱的心肝,她激靈一下,二話沒說,連滾帶爬地跑了……臨走還本門檻絆了一下。韓淵在十方陣的殘址上坐了三天,眾人依然沒有商量出一個章程來,魔龍仿佛一個燙手的山芋,沒抓到的時候,人人都恨不能馬上就將他伏誅,抓到了,又誰也不知該如何處置他。韓淵從南疆一路北上,沿途血流成河,引起了一場動蕩的浩劫,可謂是罪大惡極,論罪當誅。他若能死在十方陣里,便是最好的結(jié)局了,偏偏他不但不肯死,還全須全尾、修為無損地活了下來。這便麻煩了。眼下扶搖派避嫌,不肯出聲,天衍處將事情鬧到了這一步,沒臉出聲,四圣中剩下的兩位大能始終不肯露面,只派了門人,門人說話的分量始終是輕了一些,何況又被天衍處的內(nèi)jian重創(chuàng),一時間自顧不暇。唐軫一直在療傷,其他門派,要么不夠分量,要么不肯因此得罪扶搖派,誰也不敢站出來說一句“此人該殺”。局面僵持住了。扶搖派幾人從石芥子中出來的時候,便看見那本該是階下囚的韓淵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樣端坐十方陣臺。嚴爭鳴揮手收起了石芥子,各大門派立刻一同將目光投注過來,最后還是六郎走過來,恭恭敬敬地問道:“唐前輩打發(fā)我來問,不知嚴掌門有何去處?”嚴爭鳴道:“在外游歷多年,算來也該回門派了,我打算回去打開扶搖山,若唐兄不嫌棄,不妨來住一段?!?/br>豎著耳朵偷聽的眾人立刻與旁邊人交頭接耳起來,幾年前,“扶搖”二字還名不見經(jīng)傳,經(jīng)過鎖仙臺、太陰山之事,如今恐怕是要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連南疆魔頭們都在盛傳扶搖山有異寶,眾人當然都很好奇。可惜誰也沒膽子窺視。這時,六郎問出了第二個所有人都很關(guān)心的問題。六郎道:“那就恭喜嚴掌門了,唐前輩還讓我來問,魔龍之事,扶搖有什么立場?”嚴爭鳴瞥了不遠處的唐軫一眼,不肯先露口風(fēng),說道:“此事本該天衍處裁決,不過既然他們?nèi)硕疾辉诹?,我看不如讓唐兄這個公證人說說吧?”唐軫遠遠抱拳,說道:“不敢——諸位在化骨陣中多有損傷,我看此事不如壓后,容諸位修整后上報各大門派,下月十五,我們約定在此集會,再議此事可好?”說完,他又轉(zhuǎn)向韓淵,淡淡地道:“我相信以韓真人的為人,肯定是不屑于背著血誓反噬潛逃的?!?/br>韓淵冷哼了一聲,眼皮也沒抬。前有三王爺那樣自稱人間正道的奇葩對比,如果韓淵真的信守承諾,在十方陣殘陣中自鎖一個月,就顯得相當有格調(diào)了。再者太陰山又在扶搖腳下,看在扶搖的面子上,各大門派恐怕真會給他網(wǎng)開一面,嚴爭鳴心里明鏡似的,知道唐軫看似公正,實際有心放韓淵一馬,便放了心。嚴爭鳴看了韓淵一眼,心道:“死不了了,讓這王八蛋受一個月的風(fēng)霜雨淋也是活該?!?/br>于是他果斷道:“走吧?!?/br>太陰山下,眾修士漸次散去,唐軫受邀與扶搖山眾人一并前往扶搖山舊址。天地人三把鎖全開,嚴爭鳴站在山腳下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程潛在沒人看見的地方輕輕地扶了一下他的腰。掌門印中星塵變換,歷代神識重疊在一起,與那座山遙相呼應(yīng)。早年流落江湖,因怕人覬覦而不敢提的故地,如今終于正大光明地重現(xiàn)人間,再沒有人敢不請自來,再沒有人敢侮辱輕視。百年來,嚴爭鳴無數(shù)次地在三道好像永遠無法開啟的封山令面前束手無策,無數(shù)次絕望,也無數(shù)次怨過師父,直到此時,他才明白其中深意。若他未經(jīng)琢磨,如何能接得住這樣厚重的祖宗基業(yè)?轟然巨響,扶搖山開了。人間百年,山色依舊,鶴立枝頭,在山間雀躍來去。半山腰上龍飛鳳舞的扶搖山牌影影綽綽,山下還能依稀看見師父那與周遭格格不入的不知堂茅屋。百年來,此間時間像是靜止了。一切好像沒有丁點改變,他們當年沒有帶走的道童原本侍立在山門兩側(cè),伸了個懶腰,好像才從一場短暫的打盹中醒來,震驚地看著當年少年離家的幾個人,幾乎不敢認了。封山令隨風(fēng)而散,凍結(jié)的光陰終于如解凍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