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這樣的夢話驚醒，聽見莊皓旸急促而紊亂的喘息聲，聽見莊皓旸睡不著而不斷翻身的聲音。

這些讓他更加驚疑不定，自責(zé)懊惱。

——為什么哥哥會這樣疑心自己，防備自己，甚至對自己起了殺心？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究竟是哪里不對……

在混沌的思考中，他睡睡醒醒地熬到了天亮，才真正地睡了一會兒。

他再醒來時，莊皓旸已經(jīng)開了好一會兒的車了，他看了一眼莊皓旸憔悴而冷淡的臉，心中發(fā)苦，只好默默地收回視線，低頭不語。

這一天，他們沒有任何交談，這讓莊欣懌十分難受。

他想留在哥哥身邊，是因為他貪戀哥哥的溫柔，也想力所能及地對哥哥好，不僅僅因為他喜歡，也是想回報哥哥的恩情。但是現(xiàn)在，哥哥因為自己而寢食難安，如此憔悴，他看著既心疼又自責(zé)；哥哥疏遠(yuǎn)他冷落他，又讓他倍感煎熬。

——錯了嗎？有這樣自私的想法，是我錯了嗎？

莊欣懌聽見身后莊皓旸均勻的呼吸聲，便起身看了看，莊皓旸閉著眼，表情平靜，像是睡著了的樣子。

“哥？你睡了嗎？”他小聲地，試探般地問道。

沒有回應(yīng)，他只聽見平穩(wěn)的呼吸聲。

“哥？”

再次沒有得到回應(yīng)，莊欣懌有些緊張地，第一次叫出了哥哥的名字：“莊皓旸？”

三次試探，甚至連名字也試過了，對方?jīng)]有動靜，因此莊欣懌認(rèn)為對方是真的睡著了，他便忍不住想要將心里的話都說出來。

“哥，我知道自己很沒用，沒什么力氣，不能打也不能抗，跑又跑不快，膽子還小，總是被嚇得腿軟……沒有你一直帶著我，拉著我，可能我早就沒命了吧?！?/br>
哥哥還是跟以前一樣，干什么都很拿手，又很有主意，不僅強(qiáng)大，而且還很溫柔，總是保護(hù)軟弱無能的自己。

“我知道自己是累贅，逃亡的時候只會拖累你，所以你對我感到不滿，也是應(yīng)該的……”

但是哥哥卻沒有抱怨，也沒有扔下自己不管。可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才讓哥哥變成現(xiàn)在這樣？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是他自私的想法遭到上天的譴責(zé)了嗎？

“可是、可是我啊，我想活下去……從小我就知道，我這個病活不長，每天都只是在等死。但是，哪怕只是多幾天、幾小時、幾分幾秒也好，我也想……”

莊欣懌實在忍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在快要哭出聲的時候，立刻捂住了嘴，才將哭聲悶在了雙手之間。他嗚嗚地哭著，再也沒有開口，剛才那句話也就埋在了心里。

——哪怕只是幾秒鐘也好，我也想陪在哥哥身邊。

他哭著哭著，不知何時便睡了過去。

這個晚上，莊皓旸做了一個噩夢，莊欣懌同樣也做了噩夢。

在莊皓旸的夢中，是兩人在超市補(bǔ)給，尸潮來臨，莊欣懌獨(dú)自駕車逃跑，留下他一個人被尸潮吞沒。但是，同樣的小鎮(zhèn)和尸潮，在莊欣懌的夢中卻是另一番情景。

莊欣懌并不知道自己在夢中，他坐在副駕駛座上，莊皓旸在開車。車?yán)锏臍夥粘聊洌仓荒艹聊?/br>
越野車駛進(jìn)了一座無人的小鎮(zhèn)，莊欣懌不知道為何要進(jìn)鎮(zhèn)，他看了一眼莊皓旸，對方表情冷淡，看起來就像是不會理他的樣子，他便沒有開口詢問。

——哥哥是不是想要補(bǔ)給呢？

但是車子在小鎮(zhèn)里行駛了這么久，好像沒有什么可以補(bǔ)給的地方。莊欣懌觀察了一番，注意到莊皓旸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好像準(zhǔn)備原路返回。

——啊，前面只有一條小巷，沒法開車。

可是才調(diào)整好方向，兩人都被眼前所見之景給驚嚇到了。從對面幾條路上涌來了數(shù)量眾多的喪尸，尸潮將所有的去路都填成了灰紅色。

面對數(shù)量如此巨大的尸潮，哪怕是越野車都沒法強(qiáng)行突圍，畢竟喪尸是沒有痛覺不知后退的生物，連續(xù)撞擊之后，越野車一定會被迫熄火。

“跑！”莊皓旸一聲令下，首先打開了車門。

莊欣懌連忙跟著下了車，追在莊皓旸身后，朝之前那條空蕩蕩的小巷跑去。

這條小巷出乎意料地很長，有轉(zhuǎn)角但是沒有岔路，兩人沿著小巷奔跑，身后的喪尸窮追不舍，這條逃命之路好像沒有盡頭一般。

本來就體弱的莊欣懌，根本禁不起這樣的消耗，他跑著跑著便沒了力氣，氣喘吁吁地，漸漸放緩了跑步的步伐。

“哈啊……哥、哥，我不行了……跑不動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在他身前的莊皓旸什么也沒說，只是回身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拉著他繼續(xù)往前跑。但是拖著他這樣一個沒了力氣、腳步踉蹌的人，莊皓旸根本跑不快。

莊欣懌回頭看了一眼身后逐漸逼近的喪尸，他著急地對莊皓旸說：“不、不行……哥，你快走，別管我……”

“閉嘴！”莊皓旸狠狠地說了一句，干脆伸手一拉，然后將他整個人抱了起來。

現(xiàn)在莊欣懌的瘦弱到成了優(yōu)勢，莊皓旸抱著他也不算太吃力，倒是比拉著他跑還要快些，繼續(xù)沿著小巷往前跑。

莊欣懌抱著莊皓旸的脖子往后看，身后浩浩湯湯的喪尸群實在嚇人，他不敢再看，轉(zhuǎn)過頭看向他們逃跑的方向。

小巷的盡頭是一個十平米左右的平臺，平臺四周有半腰高的鐵欄桿圍著，平臺下面，是一條還算寬的小河，但水面并不平靜，河水奔騰得很快。

“哥……”

他才開口，莊皓旸就做出了決定，他大喊一聲：“抱緊我！”便摟緊了莊欣懌，從平臺下跳了下去。在下落的時候，莊欣懌看著平臺的欄桿上擠滿了喪尸，甚至有喪尸被擠了出來。

他們兩人雙雙落進(jìn)河水里，他不會水，本能地抱進(jìn)了莊皓旸，閉上眼屏住呼吸，將生死都交給了對方。

在水里浮浮沉沉一段時間后，突然一股沖力，莊欣懌感覺自己猛地從水里脫了出來，背撞在了地上，他吃疼地睜開了眼——

“哥??！”

莊欣懌翻身撲到河邊，想伸手去抓莊皓旸。但是河水實在有些急，更何況，莊皓旸此時正被追到河里的喪尸給纏住了手腳，動彈不得，只能被水沖走。

“你走！快走！”在河里吃著水的莊皓旸，在與不斷撲向自己的喪尸撕扯的間隙，還不忘對他大喊著，“別管我！”

“不、不！”

莊欣懌猛地站起來，沿著河追著跑，但他追不上水流的速度，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河水將莊皓旸和不斷掉落的喪尸一起沖走，直到再也看不見。

他能看見的，只有河面上拖長的血色痕跡。

莊欣懌再也跑不動了，他跪坐在原地，呆愣地看著河面上漸漸變淡的血痕。

如果沒有他，哥哥完全能夠更快地跳下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