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有違父王母妃教誨……”

江石頭聽他在那掰扯，心道，那火明明就是你自己放的，被二伯揍了吧，上尊號的事不敢提了吧，推不了爹托夢，又說娘顯靈，當(dāng)皇帝可真沒趣兒，正想著，卻突然聽到一句，“既是異姓兄弟，便由忠烈伯代朕前去，也能告慰母妃在天之靈。”

江石頭恍惚聽了半句，就呆住了，你又刨坑，什么異姓兄弟，皇帝的異姓兄弟有好下場的嘛，你是要我做什么啊，天可憐見，我能辭官嗎。

江石頭還一臉怔愣的時候，早有老臣聽出風(fēng)行的話音來，皇上今日居然口稱父王了，那渙水邊的貧家女，是妻是妾是外室還是露水情緣，因她是當(dāng)今天子生母，先靖邊王又沒有別的姬妾，早被滿朝文武刻意擱置不提，孝文帝也很給百官面子，每逢五月初五，都是先去拜了某個牌位再出來接受百官朝賀，他不提要百官拜他不知上沒上玉諜的媽，百官也不愿為了一個民女屈膝，如今，居然讓近日風(fēng)頭正盛的忠烈伯以異姓兄弟的身份去渙水邊主持祭儀——難道他這些日子一番做作，不是為了父親，而是為了母親不成？那也不對，等給靖邊王上了皇帝尊號，他說他親媽是原配嫡妻，朝中還有人誰敢跟他爭不成？皇上如今挾大敗北狄之威，眼看著滿朝文武都拗不過，卻是何處來得峰回路轉(zhuǎn)？只不管如何，尊一個女人，她也確實(shí)是今上生母，總比——

想到這里，頭發(fā)花白的老丞相就道，“王妃賢德，皇上圣明，忠烈伯得圣上如此信重，已是歡喜地癡了?！?/br>
江石頭——你才癡了呢？

商承渙居然還煞有介事地點(diǎn)頭，“父親也是愛重大正這般憨直，才親自教導(dǎo)，如此看重。”

滿朝文武像是突然明白了這位素來穩(wěn)重的少年天子力排眾議讓這傻子江石頭掌了帥印的原因，原來，這竟是先靖邊王親自教導(dǎo)的人，難怪皇上如此信重，都紛紛嘆道，“靖邊王惜才愛子之心令人動容?！?/br>
商承渙也不解釋他口中的父親究竟是哪一位，一揮袍袖，“如此，大正，謝恩吧！”

江石頭突然覺得被已經(jīng)化進(jìn)胃里的糯米卡了一下，而后五體投地道，“臣，謝主隆恩?！卑葜x之后，復(fù)請教了許多禮儀方面的問題，他上朝從來沒有這么多話，直問道這位素來鎮(zhèn)定的孝文帝頭上都有細(xì)汗密密滲出來，猶自不甘心，讓你害我，就讓你在這皇帝寶座上多坐一會兒，看你坐得住。

商承渙倒是真坐得住，不僅坐得住，還坐得很穩(wěn)，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他勵精圖治，素來勤政，老臣們對他既有敬服又難免帶上幾分疼愛，如今看他雖神韻極佳，風(fēng)采更勝昨日，卻是氣血略見不足，又見他有虛懷納諫，就上尊號一事有所讓步，當(dāng)下打斷了江石頭的絮叨，“一應(yīng)祭儀，自有禮部安排。忠烈伯何不同陳大人商議個章程，再請圣上示下?！?/br>
江石頭小報(bào)了仇，也想見好就收，當(dāng)即從善如流，風(fēng)行風(fēng)度絕佳，竟還邀約道，“忠烈伯赤膽忠心，不妨事，今日下朝，你我兄弟盡可詳敘。”

江石頭口上謝恩，心中卻道，誰和你詳談，反正狄人也打完了，近十年不會有大仗，回去我就掛印辭官，侍奉著爹和二爹二伯游山玩水，不伺候了。

江石頭的白日夢并沒有實(shí)現(xiàn)，一下朝，又被蔣誠意攔在了道上，才打好了拒絕的腹稿，卻聽這位圣天子駕前第一權(quán)宦道，“楚公子有召，伯爺，請吧。”

江石頭收回了快被自己咬斷的舌頭，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跟著蔣誠意去了棲鳳閣。

棲鳳閣里，果然擺了香案。

孝文帝一身布衣，“朕癡長大正幾日，就是哥哥了?！?/br>
江石頭才要推拒，就見自己親二伯坐在上面，遞過來墨寶一張，竟是二爹的字，“應(yīng)了他，好好代他向你三叔、四叔盡孝?！?/br>
江石頭回頭望著風(fēng)行，“那個，皇帝哥，我二爹雖然答應(yīng)了，可我爹——”他心里終究有些不愿意。

江邊茅舍，晉樞機(jī)望著商承弼，“衛(wèi)衿冷和景衫薄如今漂泊，我哥實(shí)在放心不下，我便讓石頭應(yīng)了，你——”

商承弼停下了劈柴的手，“那，也是我哥?！?/br>
晉樞機(jī)笑了。

江山在手，不若伊人，霞光滿天，不敵殊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