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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圖謀,不為盛世承平,只為竊國之心——”商衾寒胸口被他按住,汗如雨下,“我的命早是你的,真到了海清河宴那一日,你若依舊疑我,商衾寒引頸就戮”,他說到這里,呼吸更是急促,目光也欲加迷離,“昭列,如今我深受重傷,你素來宅心仁厚,便是為了天下蒼生,溫柔一點對我,成不成?”楚衣輕日日近身照料,親見商衾寒的劍傷離心口只有一寸,當(dāng)真兇險無比,因此時時陪在他身側(cè),白天便倒水添茶,晚上也坐在他床邊。商衾寒睡著了,他便守在門外,望著天象,即使風(fēng)行或衛(wèi)衿冷替換也不肯走。風(fēng)行看父親和師叔的關(guān)系緩和了,也很高興,服侍商衾寒和楚衣輕甚是盡心,楚衣輕又一向疼他,商衾寒有傷,便親自指點他學(xué)問武功,倒很有幾分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樣子,連衛(wèi)衿冷見了也為大師兄高興,只擔(dān)心著景衫薄,又想到晉樞機上次一走竟再沒出現(xiàn),想到他二人,一個是弟弟,一個是師弟,兩人又素來不能相容,不知二師兄更是如何熬煎。楚衣輕的心思,連衛(wèi)衿冷都看出來,商衾寒又如何會不知道,只竟日忍著卻一字不提。那一日,一封戰(zhàn)報送到商衾寒床頭,他看過了卻是攥在手里,不發(fā)一言,楚衣輕素來回避他軍中信函,不待他開口便要出去。商衾寒卻是道,“昭列,我想山海羹吃?!?/br>楚衣輕看了他一眼,“山海羹要入魚蝦的,你的傷還沒好,我做一碗銀絲冷淘給你?!鄙挑篮畯膩聿皇侵乜诟怪娜?,只這幾天卻總會想出各種吃食來,楚衣輕想到他從前惹了自己生氣就變著法的求自己烹茶給他,也撿幾樣他喜歡的做給他。楚衣輕前腳出了門,風(fēng)行后腳就到,和師叔見了禮,便進來侍疾。同父親詢問了傷勢,不過幾句閑話,計較著二師叔走遠了,當(dāng)即單膝跪地稟道,“父帥,探子傳來的消息,景川,恐怕要反了?!?/br>商衾寒一伸手就將手中奏報摔到了地上,“這群畜生?!?/br>“父帥息怒!”風(fēng)行另一條腿也跪在了地上。商衾寒氣得直咳,“當(dāng)今沖齡踐祚,奠定基業(yè),除權(quán)臣,放皇叔,何等英才!卻未想到十年之后,竟昏聵至此!”“爹!”風(fēng)行哪敢讓他再說下去。商衾寒指著地上密函,“你自己看!”風(fēng)行低頭撿起地上軍報,才看了一眼,就臉色都白了,“禁軍,居然如此妄為——”密函來自商衾寒在慶州的舊將楊崇禮,奏道,何紹友失落了糧草,出師不利,意氣之下,竟在景川范圍內(nèi)大舉征糧,百姓人人皆知大戰(zhàn)將起,如何肯將糧食交出來,他竟帶著禁軍五千人,稱城中百姓是劫走糧草的暴民,以蕩寇為民,公然入戶強征米糧,稍有反抗,就以謀反殺人全家?;⒗侵?,與禽獸無異。風(fēng)行道,“父親,楊叔叔的意思是——”商衾寒捂著胸口,“他是圣上親自派出去的親軍,簡在帝心,崇禮是我舊將,早受猜疑,眼看狄人將至,又如何能在這個時候與禁軍鬩墻?!?/br>風(fēng)行攥緊了拳頭,“可是,楊叔叔信中說,景川百姓已不堪禁軍蠻橫,除了出城送信給楊叔叔求援,甚至有人,投敵狄兵。城中傳言——寧與狄寇,不與禁軍。大戰(zhàn)在即,何紹友行事卻如此荒唐,只怕將來戰(zhàn)事一起,我大梁百姓倒戈相向啊?!?/br>商衾寒沉默。風(fēng)行站起身,“父親,楊叔叔說他已送了折子進京向皇上稟告實情,可是,何紹友卻先他一步,將清繳亂民,奪回糧草的請功折子一并快馬加鞭送來了。如今,這兩封折子都在路上,您要哪一封先落在當(dāng)今圣上的御案上?”商衾寒看他長身直立,絕對的成竹在胸,一雙眼睛精光閃閃,分明是少年的意氣激昂,他停了良久沒有說話,直看得風(fēng)行如一只漏了水的革囊。風(fēng)行見父親沉默,自己也惴惴起來,俯身傾耳告罪,“可是孩兒做錯了什么事?”商衾寒看他,“你最好還沒有愚蠢的出手。”風(fēng)行低頭道,“沒有父帥的軍令,風(fēng)行不敢貿(mào)然決斷。”商衾寒輕輕點了點頭,“你,不用動?!?/br>風(fēng)行著急了,“父親,景川被何紹友冒充軍功的山匪全是我大梁的無辜百姓啊——”商衾寒舉目,望著極遠極遠的北邊,“你根本不用動——”他說罷,又看了兒子一眼,“晉樞機離京,已有十九天了。”“父王的意思是——”風(fēng)行隱約有些明白。商衾寒再道,“你二師叔,昨日,不再觀星?!?/br>風(fēng)行倒抽一口冷氣,不敢再說下去。崇武十年六月十四,七殺、破軍、天狼三星入廟,天下大驚。六月十五,南楚世子晉樞機于景川起兵,立斬大梁馬軍都指揮使何紹友,釋亂民九百七十一人,收銓下、平康、順康、丘洛,明發(fā)檄文,傳書天下,稱,“暴君無道,恭行天罰?!?/br>晉樞機起兵的消息傳到京安,商承弼意外的沒有掀桌子沒有摔茶盞,而是真正站在了大梁的輿圖前,他的手指撫過銓下、平康、順康、再到丘洛,停在景川的時候,目光又不由得落在了淮州和宿州上。指尖一頓,連服侍的王傳喜都知道不好,狄人北據(jù)二州,晉樞機又連下四城,如此一南一北,再添一道大江天塹,景川已入彀中,柳承疇縱有將才,一座孤城,又被何紹友的禁軍打劫一番,恐怕更守不了多久了。就怕,晉樞機與涅哈德前后夾擊,景川腹背受敵,若此城落入這位北狄新任的兵馬總司手里,與淮、宿丘洛等連成一片,那便真的是在大梁金甌無缺的國土上撬起了西北角,憑重華公子的才略,可是真正的割據(jù)一方了。只是,如果他真的與北狄合兵,那赫連傒藏在大散關(guān)的人馬恐怕要立刻打進來了。商承弼的手指停留在鄂州,他的三萬人馬已擺開了陣勢在這里等著,晉重華,你什么時候來?晉樞機此刻卻不能來。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這件事,非做不可。于是,剛剛大捷的重華公子在對照戶籍名錄,劃地分糧。對老百姓來說,比皇帝的圣旨還要緊的是老天爺?shù)哪樕?。平康等四地借著大江水源,地形平坦,真正是出莊稼的好地方,今年的年成雖不好,可還是比其他地方強。如今已是六月,狄人渡了江,老百姓都著了慌,他們知道,這群狼一進了府,可比畜生還能糟蹋東西,若不是有景川的柳大人死守,也不能搶著農(nóng)時收下些麥子來??蓻]想到,狄人的虎狼之師沒有來,皇上的親軍卻比豬狗還不如,進了城就要強征糧,景川有柳大人守著,他們就往自己縣上來奪,本該打敵人的戰(zhàn)馬踩得田里麥子?xùn)|倒西歪,麥穗掉了一地,又抓伕,又搶糧,每家都定了數(shù),交不出的就說是反賊。大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