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冷笑：“我不是保他，是保小武。雖然元豐現(xiàn)在答應(yīng)不處置小武，難保將來不會下手，把他調(diào)離京城，天高皇帝遠(yuǎn)，我才放心。”

王皙陽酸溜溜地道：“你倒對他好得很……”

李越知道這小家伙犯起醋來也挺厲害的，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七八個月沒見，王皙陽似乎又長高了些，輪廓之間少了少年的圓潤而多了青年的英氣，只是那一對桃花眼絲毫沒變，一下下溜著人的時候都像是帶著顏色的。

“小武到底是我送進(jìn)去的……而且——元豐不讓他繼位，我偏要扶他！元文浩？他永遠(yuǎn)也別想登上中元王位！”

王皙陽不解道：“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何不干脆殺了元文景，還要這么麻煩？”

李越笑得冷酷：“殺元文景有什么難處？我就是要逼他反。羅嚴(yán)被殺，他只有投奔西定，到時候舉國皆知，讓元豐親自下令殺他。他不是想保住元文景的性命么？我就是不讓他如愿！只要是他想的事，我都要他親眼看著結(jié)果正好相反！”

王皙陽只覺他身上冷氣四射，不由得畏縮了一下，暗想元豐也算個聰明人，怎么這次如此不開眼，竟然把主意打到柳子丹頭上？他心思百轉(zhuǎn)，一會兒酸酸地想柳子丹到底是李越的心頭rou，若是換了自己，不曉得李越會不會如此大動干戈？一會兒又想到北驍四個成年王子被滅，難保不是因著自己，于是又小小得意起來。李越看他眼神閃動，一時沮喪一時歡喜，不由失笑：“你想什么呢？”

王皙陽嘻嘻一笑，當(dāng)然不會實(shí)說，只道：“元豐雖說要扶持安定侯重登西定王位，但他怎會放心？必然要在安定侯身邊安下親信。到時你在中元離得太遠(yuǎn)，恐怕來不及。要不要我派幾個靠得住的人去？”

李越玩味地看他一眼：“你在西定還有人？”

王皙陽臉上一紅，小聲道：“當(dāng)初與柳子輕聯(lián)手之時，我派進(jìn)去一些人?，F(xiàn)下雖然被他清除了些，但路子還在。若是安定侯繼位，皇宮自然要更換人手，到時候情況混亂，送進(jìn)去幾個人還做得到?！?/br>
李越心里微微有些感慨。換了從前，這樣的秘密，恐怕王皙陽是不會主動向他說起的。

“我本想到時將北風(fēng)和如意派過去，只是沒法貼身隨著，總是不方便。要是你能往宮里送進(jìn)去幾個人，那自然是再好不過?！?/br>
王皙陽難得得他一句夸獎，桃花眼一瞇，笑出一對小酒窩來。他在宮里養(yǎng)尊處優(yōu)，臉兒紅紅白白的，笑起來實(shí)在是可愛。李越這些日子也難得開心一次，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臉。王皙陽小貓兒似的在他手心里蹭蹭，忽然想起一件事，斂起笑容，輕聲道：“北驍使者明日到京，你不想親自與他談么？”

李越一怔，面色微微變了變：“難道是——”

王皙陽點(diǎn)頭：“就是他?！?/br>
李越稍稍失神一秒，隨即道：“大巫神足不出神山，他怎么能到東平來？”

王皙陽微微一笑：“衛(wèi)清平此人，又豈會老實(shí)被禁錮在神山之中？如今北驍朝堂之中雖然尚未為他設(shè)一席之地，但文武百官，誰不認(rèn)識這位新任大巫神？有些官員婚男嫁女，若得大巫神出席，無不自覺幸運(yùn)。若皇后這一胎生女，就要與北驍結(jié)成姻親?；实塾営H，大巫神出馬正是名正言順。”

李越聽他說起皇后像是在說別人家的事，不由嘆了口氣：“那好歹也是你的兒女吧？”

王皙陽微微有些茫然，喃喃道：“不知道……”他確實(shí)沒有對洛綺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特別的感情，事實(shí)上洛綺有孕這些日子，他也只是不時過去探視一下，回來就忙著思考如何對洛家明升暗降，絲毫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喜悅之情。而且他隱約覺得，皇后似乎是他和李越之間的一層隔膜，永遠(yuǎn)也沒法消除的。他不愿再談這些事，轉(zhuǎn)開話頭道：“可是你為元豐訓(xùn)練的那支暗軍又該如何處置？”想當(dāng)年，南祁三百特訓(xùn)軍在北山山口力阻八千北驍鐵騎之事仍在目前，而元豐這支暗軍有五百人，倘若元豐發(fā)起狠來，恐怕就連李越本人也沒法一敵五百吧？

李越淡淡一笑：“暗軍根本沒什么用處?！?/br>
王皙陽大奇：“沒什么用處？”如果這樣一支精訓(xùn)的暗軍都沒有用處，那各國都不必訓(xùn)練軍隊了。

李越點(diǎn)點(diǎn)頭：“暗軍聽令于皇帝，至于是哪個皇帝，對他們其實(shí)沒有什么區(qū)別。元豐在位，自然言出令行，若是皇位上換了別人，暗軍一樣可以為其所用。其實(shí)暗軍就是一把刀，握在人手里，自然可以殺人?？梢菦]有一只手去使用它，它也不過就是一件死物。”

王皙陽還是有些擔(dān)心：“但暗軍直接由元豐指揮，若是你要逼元豐退位，元豐一道手令，暗軍……”

李越冷笑：“除非他把暗軍放在三步之內(nèi)，否則我又怎會讓他的詔書傳出宮外。”

王皙陽歪頭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臉上不由露出笑容。隨即想起若是成事，柳子丹做了西定王，李越想必會長住西定。東平西定中間相隔南祁，再要相見又不知何年何月，不由惆悵。換了從前，他少不得要算計一番，甚至暗中阻止，此時卻只是長嘆了口氣，道：“到時候你在西定輔佐安定侯，還會時常來看看我么？”

李越看他先喜后憂，一臉傷感的模樣，想起他從前變臉的本事，一面心中感動，一面卻也忍不住想笑：“誰要在西定輔佐了？子丹也不想做這個西定王，累死累活，有什么意思?！?/br>
王皙陽聞言更是惆悵。他心心念念的國家和王位，到了李越嘴里卻是“累死累活”四個字，倒顯得他的爭取是個笑話了。李越笑著摸摸他的臉：“不用一副苦相。人各有命，也各有自己要負(fù)擔(dān)的責(zé)任。你的責(zé)任就是做個好皇帝，這個你做的很不錯。子丹和你不一樣，他是個做學(xué)問的人，不是玩政治的。”

王皙陽對他這個“玩”字只覺偏心，嘀嘀咕咕道：“總之我是不如他清高……”

李越揉亂他的頭發(fā)：“鬧什么別扭？人再清高，脫不了吃飯穿衣。你能讓東平的百姓都吃飽穿暖，這就是最大的功勞。誰敢說你俗？讓他去餓上三天試試?！?/br>
王皙陽轉(zhuǎn)著眼珠，正想借機(jī)再撒撒嬌，忽然門外隱隱傳來喧嘩之聲，接著腳步聲響，似是有兩三人一起飛奔而來，在門外停下，張內(nèi)侍的聲音氣喘吁吁，興高采烈：“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皇后千歲平安生產(chǎn)，誕下一位皇子一位皇女！皇上大喜！”

王皙陽霍地站起來：“生了？”一時間他心思百轉(zhuǎn)，說不出是什么滋味。畢竟是自己的骨rou，喜悅之情發(fā)自內(nèi)心。另一面卻在冷靜地思索：皇后誕下皇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