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文浩心下得意，看看廳中一眾皇子包括元文鵬在內(nèi)都有些沮喪，只余元文謹與元文景未曾獻燈，當下笑道：“大哥七弟帶了什么稀罕花燈來，為何還不呈給父皇？”

元文謹看看元文景，元文景微微一笑：“大哥先請?！?/br>
元文謹有些尷尬地笑笑。他每年獻上的燈都是平平，并不起眼，因此大家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誰知小武從殿外進來，手中提著的卻是一盞龍燈，外面是青銅絲編成，里面點著一排十數(shù)根蠟燭，非但一角一爪都極盡細致，那鱗片竟是一片片彩色晶石鑲嵌而成，燈光從里面透出來，那七色光芒又遠非元文浩的水晶珠燈可比。一時之間竟將眾人都看得怔了。

李越遠遠站在殿門口看著。這盞燈自然是不是元文謹準備的，而是洛無風(fēng)帶來的。鑲嵌其上的都是東平特產(chǎn)的晶石，本身七色俱備，映著燭光自然遠勝元文浩的水晶燈。王皙陽果然是好心思，就是送件小小的見面禮，也正是想元文謹所想，解元文謹所急。

洛無風(fēng)來上霄正是為找李越和元文謹而來。韓揚在嶺州加兵，雖然因為韓貴妃小產(chǎn)暫時耽擱了用兵，但陳兵之意王皙陽豈能不知？他將鐵駿和王皙云截在東平境外，困死于萬山之中，也就等于失去了北驍這個幫手。僅憑東平之力，未必能敵南祁大軍，必須再結(jié)個盟友。元文謹?shù)姆獾貦柚萁咏鼥|平，雖然中間隔了幾重山脈，但已是王皙陽如今能找到的最近的幫手了。自然，他找上元文謹，還因為李越。李越徒手搏虎之事一傳出去，王皙陽雖然不知他的真名，卻立刻認定必然是他。于是洛無風(fēng)帶了數(shù)十名侍衛(wèi)，竟然生生闖過了人煙稀少的山區(qū)，雖然折損了一半的人，卻終于到了上霄城，找到了李越。那盞龍燈就是帶來給元文謹?shù)男⌒《Y物，正好讓他在元宵節(jié)斗燈所用。果然這一下子就將眾人所獻的燈都壓了下去。

元豐瞇眼細看：“好一盞龍燈，這用的是東平晶石吧？”

元文謹?shù)皖^道：“是。兒臣托封地內(nèi)幾名商人自東平帶回了些許，只不知父皇能否入眼?！?/br>
這般一盞華麗的龍燈，元豐哪能不入眼，笑道：“謹兒往年送來的燈都平平，今年卻是要以你為第一了?！?/br>
元文浩面色微微一變，元文景卻道：“兒臣還有一盞燈未獻，要請父皇鑒賞?！?/br>
大殿中眾人這時都沒勁了。還有什么燈能比這盞龍燈更漂亮的？連元豐也覺得元文景不可能拿出一盞更出色的燈，只是敷衍地笑笑，道：“朕倒忘了，景兒的燈尚未獻上，拿出來吧?！?/br>
元文景獻的是一盞走馬燈，燈上繪著沙場征戰(zhàn)的圖案，燭焰下旋轉(zhuǎn)不定，栩栩如生！元豐一眼看去，不覺微微怔了一下，竟然起身走近去看。元文浩神情微變，笑道：“七弟這盞燈，畫得不錯啊！”

元文景淡淡一笑，尚未說話，元文庭已經(jīng)脫口而出：“這，這畫的是父皇吧？”

他這一說，大家才發(fā)現(xiàn)畫上那持槍躍馬之人竟然是元豐！元文庭轉(zhuǎn)著圈地看，嘖嘖稱奇：“這畫的太像了！這是父皇平邊匪，這是父皇征西路叛軍……”他每說一句，元文浩臉色就陰沉一些，元豐面上卻露出笑意。男人，有哪個不愿自己的戰(zhàn)功被人交口傳頌？元豐當年以武起家，也是馳騁沙場所向無敵的人物，如今年紀長了，戰(zhàn)場是不能再上了，可是骨子里還流著好武的血液?，F(xiàn)下看到這走馬燈上繪的都是自己的戰(zhàn)績，不由得豪氣頓生，拍著元文景肩頭笑道：“好！這燈好！景兒有心?！?/br>
元文庭到底年輕，心機不深，好奇道：“這般的筆法，就是宮中畫師也未必畫得出來。七哥你是在哪里找的？”人人都知元文景善武而不善文，畫畫更不行，自然是請人畫的了。

元文景微微一笑，徐徐道：“不敢欺瞞父皇，這就是新收小妾所繪。筆法粗糙，只要不污父皇龍目，兒臣就知足了。”

第109章按下葫蘆起來瓢

熱熱鬧鬧的獻燈至此算是結(jié)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往年連戰(zhàn)連勝的元文浩，今年算是一敗涂地，雖然元豐沒說什么，但顯然是被元文謹和元文景占了上風(fēng)。宴飲將近尾聲，元豐似乎不經(jīng)意地道：“景兒今年家中掛了什么好燈？”

這句話一問出來，元文鵬的臉也拉了下來。元豐這樣說，等于是表示今年要去元文景府上了。做為皇帝，元豐出宮不易，就是自己兒子的府上也極少登門。每年也就是這元宵節(jié)，會去一家兩家走走。往年這樣的殊榮多半是元文浩或元文鵬的權(quán)利，一個是他最寵愛的，一個是中宮嫡出，總得另眼看待，今年這居然要登元文景的家門，無疑是宣布今年的獻燈元文景獨占鰲頭了。

元文景欠身道：“兒臣家中倒也沒有什么特別的燈，都是小妾親手畫的，圖個新鮮罷了。”

元豐雖然好武輕文，對這些書啊畫的沒什么興趣，但聽說元文景家中的燈都是一個人畫的，也不由起了好奇之心：“果然？那朕還真要去看看了?！?/br>
元文景微微一笑：“父皇肯登兒臣的門，兒臣不勝榮幸。”

于是元豐微服出宮，帶著一眾侍衛(wèi)和兒子去了元文景府上。

自然不是人人都高興，不少皇子就先告退了。元豐也不勉強。畢竟說是去看燈，其實是去看元文景新納的那個驚才絕艷的男妾，人去得太多也不好。尤其是那些皇孫們，要都學(xué)起納男妾來還怎么了得？

元文景的府第也不大，大概因為一年中多半時間都不在京城的緣故，修繕簡單精練，院子里連個假山花壇都沒有，就是空蕩蕩的青石板地。不過此時從大門口開始就掛上了燈籠，一眼看去，滿園的光彩。門口兩掛碩大的紅燈籠，畫的是山水，而且一看畫的就是上霄山。按說紅紙畫畫不太合適，但這兩幅山水畫卻是筆意縱橫，尤其設(shè)計巧妙：蠟燭的光透過紅紙，如同噴礴而出的一輪朝陽，不但給紙上的大好河山平添了輝煌之色，還討了如日方升的好口彩，看得元豐微微含笑。園子里僅有的幾棵樹這時沒有什么葉子，光禿禿的樹枝本來不好看，此時卻掛滿了小燈籠，薄薄一層紙，各色折枝花卉在燭光映照下栩栩如生，倒好似樹上開了無數(shù)奇異的花朵。院子里如此熱鬧，屋檐下掛的卻是一色的淡墨繪制各種吉祥圖案的燈籠，整整齊齊一排，倒像是在屋檐下多添了一道古樸素雅的裝飾，配合著黑瓦白墻，將這本來簡單的房子一下子變得古色古香。元文浩文武雙全，對書畫也有幾分見識，本是面帶不屑，看了這些燈籠，臉上也不由有了訝然之色。元文謹也仰著頭看，小武低聲嘀咕：“有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