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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里劃過一道冷芒,“為今之計,唯有一不做二不休?!?/br> 第216章 一生之諾 姬丹眼中閃現(xiàn)出愕然:“一不做二不休?” 荊軻點頭:“所謂‘置之死地而后生’, 眼下既無退路,不如反守為攻,拼死一試?!?/br> “如何一試?” “設計生擒主上, 獻于秦王嬴政, 以表少主之拳拳真心。如此, 嬴政對少主的猜疑與隔閡便能徹底消除?!鼻G軻少有的目露狠絕之色, 只因他無法再忍受眼睜睜看著姬丹深陷痛苦與絕望之中,自己卻只能徒勞地做個旁觀者。 自己注定無法成為與之并肩相守的那個人, 那便退而求其次,將那份不為人知的情意深埋心底,愛她之所愛、恨她之所恨、念她之所念,甘愿成為對方手中最鋒利的劍,為她舍生忘死, 為她披荊斬棘! 姬丹那一雙本就亮晶晶猶如黑曜石一般的小鹿眼因驚愕而睜得更大更圓,似是無法置信如此驚人的言語竟是從荊軻嘴里說出來的! 她又何嘗不期盼著與阿政相濡以沫、執(zhí)手一生, 可若真的這樣做了,隨之而來的代價…… “不行!”稍一思慮,姬丹終是覺得不能這么做。 “少主可是覺得此舉太過冒險?您不必擔心,此事從頭到尾皆由屬下一人策劃執(zhí)行, 出了岔子亦由屬下一人承擔, 您從始至終都蒙在鼓里,毫不知情?!鼻G軻早已想好了所有的說辭,成功了固然最好,如果失敗了, 他就大大方方承認自己傾心于少主多年, 不忍看對方受制于人備受煎熬,故而自作主張?zhí)嫫溏P除障礙。 說辭當然是假的, 但里面蘊含的情感、那一份不可言說的深情永遠不會作偽,亦不會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淡去。 其實除此之外,他還藏著一個小小的私心——即便功敗垂成,至少能在身死魂消之前將自己的心意說出口,盡管這份心意永遠無法得到回應,盡管深愛的人注定聽不到。 姬丹斂眉,神情并未因對方承諾一力擔下所有風險罪責而有任何放松:“不能。此舉萬萬不可……” “少主!都到了這一步,難不成您還對主上他們心存幻想?還是說,您認為一旦這樣做了,自己就會背負不忠不孝的罪名?”荊軻眸光灼灼如矩,“國政腐朽,王上昏庸,多年來您幾經奔走輾轉,廢寢忘食殫精竭慮,力圖尋求救亡圖存之道,最后又可曾找到一絲轉機,看到一線希望?燕國恰似一條被卷入洪流中的木船,船身早已爛到根子里,傾覆沉沒只是時間問題。何況對于主上和王上,少主委曲求全一忍再忍,您對他們已經仁至義盡,可他們對您卻不仁不義,甚至拿小公子的性命相要挾……哪怕是為了小公子,少主也絕不能再一味退讓了!” “你說的我都明白??墒乔G軻,事情并沒有你想得那樣簡單!”姬丹依舊顧慮重重,“就算此舉成功了,以后呢?你有沒有想過,一旦我們與黃金臺為敵,將會遭遇什么樣的后果?瘋狂的報復、無止境的暗殺,你、我還有阿政都將提心吊膽、如履薄冰、永無寧日,我的孩子亦會終日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這樣的代價,我們承受得起嗎?!” 荊軻動了動唇,終歸是無言。 他無法否認,人這一生太漫長,變數(shù)太多,自己縱有絕世身手,亦只能保得了那人一時,而非一世。 姬丹沒有告訴荊軻的是,拋開代價,其實她自己根本不愿。 這么做又算什么? 向阿政表忠心,然后乞求對方讓自己繼續(xù)留在他身邊嗎? 姬丹骨子里是一個傲氣的人,自己的原則絕對不會改變,尤其在感情上。 她知道自己和嬴政的感情本身就脆弱,能維系到現(xiàn)在全靠兒時的那一點點情意,她不希望這一點點情意最后也變成交易。 良久,久到荊軻一度以為她要放棄了,姬丹卻伸手拿起桌案上的那盒“蝕骨蛆”,隨著掌心越收越緊,盒子在內力作用下被捏得粉碎。 “少主?”荊軻轉眸望向她,卻不經意間瞥見那一雙晶亮的眸子內盈滿了淚水。 “還有一個辦法……”姬丹閉上雙眼,眉宇間滿是沉痛與無可奈何,“荊軻,我需要你的幫助。你會幫我的,對嗎?” 這條路,是最后的無奈之舉。 如果可以,她怎么也不愿踏出這一步。 “無論何時何地,無論身處何種境遇,屬下都會惟少主之命是從……肝腦涂地,在所不辭?!鼻G軻不知姬丹拿定的主意究竟是什么,但此刻對方眼里滿溢而出的絕望無助深深刺痛了他的心,那樣脆弱,那般悲涼。 何嘗不想將面前之人擁進懷中,告訴她“不用難過,一切有我”…… 只要他上前一步,稍一伸臂,便能攬盡這世間最美的風華。 然而終究,他選擇了止步于此。 不是不敢觸碰,而是不忍放肆。 姬丹之于他,無異于高山仰止、皎月明珠……那么,就讓那明珠的光芒永遠停留在眸中,貯藏在心底。 · 此后的幾天里,姬丹幾乎足不出戶,不是抱孩子就是在為孩子縫制衣裳。 “阿胡,快來看看我做得如何?”姬丹熬了幾宿,終于完成了一件像樣的成品襖衣,于是迫不及待地讓阿胡過來瞧瞧。 輕輕捏了捏那小衣服的衣角,阿胡笑道:“針腳細密,選料柔軟,貴人的手藝真是越發(fā)嫻熟了!若說這不足之處,就是尺寸大了不少,小公子目前怕是穿不上呢。” 姬丹垂眸,斂去眼中閃過的一絲哀傷,只道:“這衣服本來就是讓孩子兩三歲時穿的,現(xiàn)在當然穿不上?!?/br> “兩三歲?”阿胡訝然,“小公子現(xiàn)在也才兩三個月啊,貴人何必這么著急去做幾年后的衣物?” 姬丹的笑容明顯僵了一下,緊接著狀似若無其事道:“無妨,有備無患嘛。況且平日里閑著也是閑著……對了,最近王上過得如何?” 阿胡以為兩人鬧別扭也鬧夠了,既然自家貴人主動回心轉意,那自然再好不過,便順著對方的話說道:“王上么,還是老樣子。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御書房,晚上大多歇在甘泉宮,這大半個月里也只去過馮七子的楓露殿兩次。” 姬丹默然點頭,她對馮七子有印象,上次在杜心蘭的喪禮上,那人還安慰過慟哭不已的公子高,感覺是個心地善良、循規(guī)蹈矩的婦人。 “聽說王上這段時間特別繁忙,等他忙完了,肯定會來阿房宮的?!卑⒑哉J為猜中了姬丹的心思,言語間顯得信心滿滿。 “等王上來這兒的時候,記得提醒他要按時休息、勞逸結合。茶水切勿煮得太濃,他本就經常熬夜、案牘勞形,再飲濃茶就更睡不著覺了。還有,王上飲茶與常人不同,不喜歡茶溫太燙,但涼了又容易傷脾胃,你將茶水煮開后晾個一時半刻,約莫五六分燙飲下時暖胃暖心,最是合適……對了,一日三餐也很重要,不可廢寢忘食,亦不可暴飲暴食。阿胡,今后服侍王上,你要多多上心。”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