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相當清秀的女孩。

“謝謝?！彼K于提起了一些精神問，“你叫什么名字？”

換了兩種語言，女孩仍舊不解。

祁凱指著自己道：“祁——凱——”

女孩恍然大悟地點頭，也指著自己說了句什么，見他不懂，從口袋里掏出一朵花來。

這是一朵即將枯萎的花，還能看出從前美艷的模樣。

祁凱心緒復(fù)雜地拍了拍對方的頭，目送這孩子雀躍地離開，然后疲倦地靠在了山壁上。

這樣下去不行，他得離開這里，帶著這個孩子一起。

但麻煩的是，祁凱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在哪里。森林地貌復(fù)雜，四處都是蜿蜒的山道，很難時刻清晰辨認方向。他第一次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此時此刻居然連清晰的逃脫路線都無法制定。

從上午到下午，他沮喪的心情逐漸轉(zhuǎn)變?yōu)閾鷳n，女孩一直沒有回來。

直至夜幕降臨，祁凱終于坐不住了，他小心翼翼鉆出洞口，準備出去尋找對方。

四下都是茂密的植被，他努力讓自己不至于找不回去，同時靠近流水的聲音。

然后他頓住了。

月光從枝葉的縫隙打進來，落在溪面上，清澈的水流宛若萬千星辰璀璨絢麗。

溪水邊，靜靜地躺著一具小小的身體。

他怔愣許久，像觸碰一個易碎的夢那樣靠近，輕輕地將那具身體翻了過來。

沒有槍傷，額頭傷疤縱橫，新的傷口被溪水泡得發(fā)白，仍能窺見原本猙獰的模樣。祁凱輕輕拿起她的手，指甲縫隙里有從身上摳挖出的血rou。

皮帶被丟在一邊，上頭滿是牙印。

好奇的小雞睡著了。

祁凱抱著她，朝著不知道哪兒的遠方奔跑，他從未跑得那么快過，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灌進他大張著卻發(fā)不出聲音的嘴里。

從深夜跑到清晨，他不知疲倦。

林子里傳來雜亂的腳步和槍聲，大約是有人聽到了他奔跑的聲音。

祁凱抱緊了那只小雞，輕掩住對方對方小小的耳朵。

追逐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快要堅持不下去了，或許即刻會死在這里，但在此之前，他得找個地方，掩埋掉懷里的這只小雞。

他抽出小雞懷里的彎刀，捏在手里，終于跑出了森林，來到了一片空地。

前方一聲槍響，他停下腳步，空白了片刻，原地跪下開始刨土。

直至一聲出乎預(yù)料的聲音傳來——

“誰在那里！”

是中文！

大約是聽到了密林里的槍聲，一群穿著軍裝的身影警戒著靠近，清晨的陽光鍍在他們身上，恍若光環(huán)，神圣不可侵犯。

祁凱定定地望著對方的肩章，幾秒鐘后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繃開了，他聲嘶力竭地覆在地上痛哭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

他的道歉不知道是說給誰的，或許是眼前這些在邊境保家衛(wèi)國的軍人，或許是懷里年幼的，本該懵懂無知的，卻早早夭折在童年的孩子。

軍人們被他歇斯底里的模樣給嚇住了，片刻后端詳他的面孔，猛然認了出來：“是那個通緝走私犯！快報告隊里！押回去！”

*******

餐廳里，一桌人對坐無言，祁老爺子的葬禮令人唏噓，因此幾乎沒有人有心情動筷吃喝。

肖慎行目光復(fù)雜地看著兩個人一上桌就直覺坐在一起的男孩，心中突然便有了一種奇妙的通透，生老病死，世事無常，果然最重要的就是把握當下。他一個沖動，開口朝沈眷鶯道：“這兩個孩子的婚期……”

話未說完，他便猛然意識到了什么不對，看向了林潤生僵硬的表情。

于姝鴛狠狠捅了他的側(cè)腰一把。

沈眷鶯拿著杯子遲鈍了兩秒，緩緩放下，干笑兩聲：“這個……”

她自知自己沒什么立場干涉，因此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插手林驚蟄的婚姻問題，知道對方和肖馳在一起，除了純粹的驚訝外也確實沒有太多的排斥。但她能想得開，丈夫卻不一樣，畢竟是親爹，當初在派出所對方就哭成那樣，涉及到結(jié)婚，想法更不用說了。

肖馳無所顧忌地開口：“我都行，這個月二十八日子就不錯……”

“別聽他瞎說，這個月二十八號哪里來得及？這也太趕了?！庇阪x用眼神示意兒子閉嘴，然后趕忙補救，“是這樣，你們也知道我們家老太太會算點日子什么的，所以之前就一起商量過，今年下半年農(nóng)歷十月初開始，日子都挺不錯的。”

沈眷鶯沒敢開口，于姝鴛盯著林潤生開始顫抖的嘴唇，立刻退讓：“要不十月中旬也行，方便孩子們請假?！?/br>
顫抖的嘴唇之后，林潤生的眼眶迅速濕潤，但在孩子們跟前，依然強撐著嚴肅的面容。

于姝鴛：“……”

于姝鴛問：“要……要不，十月底？”

“十一月？十一月行不行？”

“就十一月了！”安靜的包廂內(nèi)，林驚蟄受不了這樣磨磨唧唧的拉鋸，直接拍板決定。

然后他看著林潤生，問：“行不行？”

林潤生感受著兒子身上散發(fā)出的和沈眷鶯有時候十分相似的說一不二的氣息，半晌后委委屈屈地嗯了一聲。

這不就得了！林驚蟄無奈嘆息，和林潤生談判真的不需要什么技巧，只要夠強硬就行。

然而雖說答應(yīng)得很順利，他卻知道對方的心中必然是不甘愿的，畢竟親生兒子就這么一意孤行地選了個男人做伴侶，林潤生這一年代的人，能平靜接受才是有鬼。林潤生說自己要出去透透氣，沈眷鶯照例想要跟上去，被林驚蟄攔下了。

林驚蟄說：“我去?！?/br>
沒讓肖馳跟隨，循著以往對林潤生的了解，他很快在餐廳一處僻靜的角落找到了父親。

林潤生倒是沒哭，只是眼睛紅紅的，有些疲倦地坐在那里發(fā)呆。

林驚蟄靜靜地走過去，在對方身邊坐下，中年男人渾身的軟弱一瞬間收攏起來，一如那天車禍后在警局里相見時那樣，看起來仿佛是可以依靠的存在。他咳嗽了一聲，沉聲對林驚蟄道：“沒事兒，你回去吃你的，我坐這抽根煙?！?/br>
“爸?！绷煮@蟄沒動，看著他喊了一聲。

其實他蠻少會叫林潤生的，上輩子兩個人關(guān)系不好，這輩子雖然沒那么劍拔弩張，但林潤生不善言辭，仍然很少與他交談。在沈家，林驚蟄跟沈眷鶯和沈甜甜互動的時候反倒更多，大多數(shù)時候，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都在充作傾聽的背景。

“爸?！绷煮@蟄還是輕嘆了一聲，為很多不能訴諸于口的理由，“對不起?！?/br>
他這鄭重的模樣反倒叫林潤生不知所措，嚴肅的面孔幾經(jīng)抽動，林潤生半晌后也嘆了一聲：“別這樣，是爸對不起你?！?/br>
他試探著抬起手，忐忑地覆在了林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