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是在等陽哥嗎？”前臺小哥攏了攏桌子上散亂的紙張文件，“你等下啊，我給你叫去?！?/br>
    說著便要往后面的車庫走。

    “唉，沒事，”她叫住他，“他讓我在這兒等會兒，說給我的車加個機油就回來。”

    因此她才會在這兒等了會。

    “哦，這樣，”前臺小哥拆了裝外賣的塑料袋，嘴巴里咬著木筷子，“那你在沙發(fā)上坐會兒。”

    葉梓潼擺了擺手，又指了指熱帶魚缸，“這魚養(yǎng)多久啦?！?/br>
    上次來車行她沒仔細看過，今天仔細看了看，似乎多了幾條。

    “哦，你說金魚啊，”前臺小哥來到魚缸前，抓了把魚食灑了進去，一時間，原本慢悠悠游蕩的金魚，頓時爭先恐后的游了過來。

    “養(yǎng)了有陣子了，之前有兩條是快死了的，陽哥買來養(yǎng)了一段時間，這魚命大，居然又給活過來了。這不，背上還有黑鱗沒轉(zhuǎn)色呢。”

    說著，又給她指了指其中的兩條。

    的確，這兩條魚的背脊上還參著點黑，不過倒沒有他說的奄奄一息的樣兒。

    在魚缸里活蹦亂跳的，倒也自在。

    剛說著，捕夢網(wǎng)上掛著的鈴鐺又開始響了。

    葉梓潼轉(zhuǎn)頭，是程陽。

    他趿拉著老北京布鞋，依舊是黑T牛仔褲，脖子上掛著條銀鏈，嘴里叼著煙進來。

    食指轉(zhuǎn)悠著葉梓潼車的鑰匙。

    轉(zhuǎn)的鑰匙掛件上的兔子直甩頭，一顛一顛的。

    “喏，給你，”他將鑰匙遞給她，“剎車片機油還有雪胎，都給你換過了。”

    葉梓潼接過鑰匙，摸了摸車鑰匙上的兔子耳朵。

    程陽看見她的動作，瞇起眼，咬了咬煙蒂，“我手洗過了才摸你兔子的?！?/br>
    葉梓潼以為他誤會了什么，擺擺手，趕緊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br>
    程陽看見她急慌慌的模樣，咧嘴壞笑，吊兒郎當(dāng)?shù)?，“哦，是么。?/br>
    她是過了很久之后才后知后覺的明白，其實他根本不是正兒八經(jīng)的想和自己道歉。

    不過是想看自己臉紅的模樣。

    等拿回了自己的車，葉梓潼坐進駕駛座里，看著手心里被他觸碰過的兔子掛件。

    兔子的耳朵耷拉下來，她扯了扯它的嘴角，向下。

    一如她現(xiàn)在的表情。

    那天晚上兩人在探探上聊到很晚。

    聊到她的眼睛都睜不動了，也不罷休。

    “我可以叫你什么名字呀。”

    “你叫什么名字。”

    她指尖在鍵盤上猶豫了片刻，“我叫葉子?！?/br>
    “葉子？姓葉嗎？”

    “嗯。”

    對方回的很快，“我最近認(rèn)識了個朋友，也姓葉?！?/br>
    “是女生嗎？”

    “嗯。”

    聽見他這么說，葉梓潼心里咯噔了下，估摸著十有八九說的是自己。

    于是她故意問：“那姑娘長得好看嗎？”

    對方顯示正在輸入。

    過了好一會兒，才彈出消息。

    就兩個字：“你猜？”

    葉梓潼氣結(jié)。

    什么嘛，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什么猜不猜的。

    “我猜不好看，”她賭氣的回道。

    哪知道下一秒，對面就發(fā)來消息：“猜錯了。”

    這樣葉梓潼那原本沉入海底的心，又被高高的懸起。

    可當(dāng)她追問有多好看的時候，他又不答。

    似乎即使隔著手機屏幕聊天，她的胃口也總是很輕易被他吊起。

    仿佛就像是在驢子面前吊著根胡蘿卜，偶爾給她碰一下，卻又很快的躲開。

    比如問有過幾個男女朋友的時候，她老老實實掰著手指頭說三個。

    他卻說：“喲，沒看出來?！?/br>
    “怎么，是少還是多了？”

    “你是把在幼兒園穿開襠褲的也算上了嗎？”

    “當(dāng)然沒有！”她急乎乎的否認(rèn)，“那你呢?！?/br>
    那邊存了逗弄她的心思，便回：“你猜。”

    “四五個？五六個？”

    “差不多吧，”他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這句話又將葉梓潼高懸著的心，沉到了谷底。

    看，即使比較戀愛史，她也輸了他那么一道兒。

    “那都是為什么分手？”她刨根問底。

    “不知道，我都是被甩的那一方?！?/br>
    他說的倒顯無辜。

    葉梓潼氣結(jié)。

    難道不是他這種對待感情無所謂的態(tài)度么。

    因此她故意給他下套，說，“那一定是你出軌了?！?/br>
    “天地良心，”他只差比劃著手指頭對天發(fā)誓了，“絕對沒有?！?/br>
    “那是為什么？”

    “這么好奇？”他回的飛快。

    手機那頭的葉梓潼，抱著被子在床上打了個滾。

    當(dāng)然，她好奇死了，對于他的過去，她統(tǒng)統(tǒng)都想知道。

    都說好奇心害死貓，那她一定是被她好奇心害死的那只布偶貓。

    過了幾秒，她冷靜下來：“難道不能說？”她問。

    “那倒也沒有，”程陽從臥室的移動冰柜里抽出一支啤酒，翹了瓶蓋。

    “就是太忙了，畢竟你們女孩子不都需要人陪么?！?/br>
    哦。

    葉梓潼將頭悶在被窩里。

    其實她也并不是很需要人陪。

    她可以自己一個人搬家，可以一個人上下學(xué)，甚至可以一個人去警局報案。

    她將自己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條，唯獨缺了讓她感性的那根神經(jīng)。

    --

    兩人聊了很久，快一點的時候，他問：“這么晚了還不睡嗎？明天不上班了？”

    葉梓潼強撐著瞌睡到不行的雙眼皮，回復(fù)道：“睡不著?！?/br>
    “哦，睡不著所以聊探探？”

    當(dāng)葉梓潼剛在鍵盤上輸入了個“不是”，她又猶豫了。

    若說不是，那豈不是顯得她像個海王？

    因此她干脆反問，“你呢，你為什么玩探探?！?/br>
    那邊倒是很坦誠：“因為無聊?！?/br>
    “無聊？”聊到這里，葉梓潼反倒有些較真了，“你長的那么帥，周圍肯定很多女孩子追你，還會無聊？”

    這話把手機那邊的程陽逗樂了。

    他打字問：“你覺得我?guī)?？?/br>
    “帥啊，”葉梓潼想都沒想的回答道。

    “光看個照片就覺得我?guī)浟?？?/br>
    葉梓潼點開他的頭像。

    程陽放的照片是他拍，鏡頭里，他穿著件淺色的牛仔外套，里面一件白色T恤，寸頭，帶了副GM的墨鏡。

    被抓拍的瞬間，他左手擋著風(fēng)，就為了點嘴巴上的一根煙。

    若要用什么詞來形容葉梓潼看見他那種照片的模樣。

    那陳丹青老師形容池子的話放在程陽身上，那再合適不過。

    他說：他長著一張沒有被人欺負過的臉，有一股子傲勁兒，做事混不吝，敢舍得一身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