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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夜都沒有睡好,他這會兒的臉色看上去并不是很好,面頰微白,仿佛十分困倦。 宮盈的心底忍不住泛起了那么一絲絲愧疚。 “小師弟你回來得正是時候, 小公子剛剛回來, 大家伙兒誰都沒找到他, 是他自個兒回來的, 說是昨晚起夜迷路了, 天亮了才找到回來的路?!?/br> 在邱燕燕解釋的時候, 柳珅十分有師兄風范地遞過去一杯茶:“來小師弟喝點水?!?/br> 衛(wèi)襄接過茶杯, 道聲謝后才抿了一口:“我知道, 剛剛葉師兄都同我說了?!?/br> 柳珅點了點頭, 并且溫和補充道:“小公子說他患有夜盲癥, 夜間看不清路,我剛剛同你師姐討論了一番,一致認為,日后小師弟在夜間需要對小公子多留意點?!?/br> 聽到夜盲癥的時候,衛(wèi)襄下意識朝身側看了一眼。 被看的宮盈連忙眼觀鼻鼻觀心做什么也不知道狀。 她太傻了。 居然連初識衛(wèi)襄是在夜間這件事都忘記了, 這種謊話用來騙一騙別人也便罷了, 用來騙衛(wèi)襄……好像有點危險。 不過, 對方似乎并沒有拆穿自己的意思。 他的視線停留了片刻,什么都沒說便移開了。 那邊,柳珅的聲音還在繼續(xù):“例如夜間上茅廁這類雞皮小事……” 聽到這里,衛(wèi)襄拳頭掩唇,一陣猛咳,白白凈凈的臉蛋漲得通紅。 柳珅沒有覺察出不對勁,他掃了一眼他,聲音里摻雜了那么一點點的不高興:“對于這類事情衛(wèi)師弟你應當是不會介意的對吧?反正……反正小公子可是你這輩子唯一的至交好友,” 他將“唯一”這兩個字咬得很重。 邱燕燕忙不迭伸手戳了柳珅腰側的軟rou,咬牙切齒:“師兄,要不要這么幼稚……” 柳珅在她面前難得硬氣了一回,不但一點都不反省自己,反而還挺直了胸脯,聲音理直氣壯:“養(yǎng)這么大的小師弟就這么被個外人蠱惑走了,我委屈,我不甘心,你說說我,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了?” “……”衛(wèi)襄,“師兄,你是不是聽錯了,我沒說是唯一的至交好友?!?/br> “啊?有嗎?是嗎?不是唯一,那那那就是第一個,不是第一個那就是最喜歡的那個,反正反正,反正怎么輪都和大師兄我沒關系,所以大師兄到底是哪里不好了,大師兄一把屎一把尿將你喂養(yǎng)大……” 話說到后面,聲音越來越遠,也越來越小。 同他聲音一起變遠的,還有他被邱燕燕使用暴力方式,強行拖拽出門的身影。 “行了行了,多大人了,怎么跟個孩子似的,快走了快走了?!鼻裱嘌嗑局亩淠钸锻?,又扭頭看向門內(nèi),“你倆今天就好好休息一天,不用去看比武了?!?/br> 完了,又仰臉兇巴巴看著柳珅:“師兄你可再配合點吧,今天司徒家有人要上場比試,師父叮囑了我要提前看清他們家的武功路數(shù),再不趕緊去就要趕不上了。” 提到師父,柳珅總算乖巧了下來。 兩人的身影在遠方變成兩個小點,最后消失不見。 衛(wèi)襄這才看向站在一旁的宮盈,看了會兒后道:“大師兄他聽錯了?!?/br> 宮盈:咦? 她好奇了片刻,了然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都知道了。 “我沒說是唯一的至交好友?!彼麆e過臉,聲音像蚊蟲哼哼,“只說了是好友?!?/br> 少年的眼睫微微垂下,白皙的側臉上有淺淡的粉色,別別扭扭說完話,淡色的唇輕輕抿起,說話的語氣很是凝重,可這模樣,不管怎么看,都給人一種……十分好欺負的感覺。 宮盈忍不住笑了笑。 他視線望過來,臉色一黑,似是有些羞惱:“你笑什么?!?/br> 她連忙收起笑容,學著他的樣子,做出凝重的表情,順帶著無聲地搖頭。 他似乎有些氣結,攥了攥拳頭。 隔了會兒,他才又開口:“你……明明沒有夜盲癥,為何要同他們說你有夜盲癥?!?/br> 果然還是問到了這個死亡問題。 宮盈再一次慶幸自己是個啞巴,身為一個啞巴,她什么話都不需要說,只需要用無辜并且委屈的眼神,可憐巴巴地盯著問話的人就夠了。 大多數(shù)情況下,問話者都不會繼續(xù)追問下去。 而衛(wèi)襄比一般人還要更配合一些。 可能是眼神過于可憐,他輕輕咳嗽了一聲,頗有些狼狽地轉過頭,沒再正眼看她。 身為一個清楚宮盈并不是啞巴的知情者,他不僅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還十分給力地腦補出了她撒謊的原因。 “算了……”他抿了下唇,“我能理解,畢竟在門口走丟這種事,說出去很容易被笑話,你不愿意實話實說也正常?!?/br> 宮盈:“……?” 他說得很有道理。 她只能悲傷地點點頭,表示他說得都對。 見她如此,衛(wèi)襄忽地一笑,略顯嫌棄地搖了搖腦袋:“這邊路應該很好認的呀,你怎么可以這么笨,不過晏家堡沒事做建得這么大,假山怪石到處都是,堡內(nèi)的每一處好像都長得一模一樣,會認不出路好像也正常。” 說得太對了。 宮盈熱淚盈眶,險些當場給他送去鼓掌聲。 衛(wèi)襄被她直白的眼神看得臉上一熱,輕咳一聲:“反正今日閑著也是閑著,我?guī)闳ナ煜ひ幌赂浇穆肪€好了?!?/br> 閑沒有問題,問題是怎么可以這么閑。 宮盈眨眨眼,試圖從對方臉上看出開玩笑的痕跡。 但是很遺憾,她失敗了。 衛(wèi)襄很認真,非常認真。 他莊重望向她,漆黑的雙眸看上去干凈而又純粹:“好兄弟之間就該如此,我不該嫌棄你路癡不認路,為了彌補之前的過錯,我理應帶你認認附近的路?!?/br> 有內(nèi)味了。 看著對方鄭重其事的表情,一瞬之間,宮盈腦袋里冒出了桃園結義的畫面。 似乎有點奇怪。 可是她又說不出究竟哪里奇怪。 于是,宮盈將腦袋里的想法塞回去,面無表情點頭。 ——行吧,好兄弟。 晏家堡的確很大。 單獨的內(nèi)置宅院數(shù)量就數(shù)之不盡,附近一圈住的基本也都是讓同來參加武林大會的門派,不過這會兒是白天,人都去了比武擂臺,住處冷冷清清的,除了幾個零星的雜役弟子便再無其他。 衛(wèi)襄是個言出必行的人,說是帶她認路就是帶她認路。 去往茅廁的路,去往廚房的路,去往比武擂臺的路,以及東西南北各住了哪些門派,他都細無巨細給宮盈科普了一遍。 用的是莊嚴且鄭重的標準兄弟臉。 宮盈有些心虛。 這些路她都認識,但她只能裝著不認識的樣子,認真旁聽,并且偶爾點頭表示自己有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