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祿上車好生服侍,便又挑簾下車去。思安聽著蹄聲漸遠,慢慢又閉上眼睛。.從前思安也形單影只的在宮里過活,母親去世以后時常感覺住處太空曠,偶爾也覺得寂寞,但從未覺得日子難捱。又落了幾場雪,期間溫行只通過王府傳回過一封書信,寥寥數(shù)語,不過叮囑思安保重身體等等,于戰(zhàn)事只字未提,只道一切平安無須多掛念。思安日日查看前線奏報,也想傳些書信給溫行,又擔心軍情緊急使他分心,再者他從未給誰寫過信,忽而提筆,竟不知要寫什么,覺得什么事都想寫,比如他夜里聽到雪落得聲音,早上醒來看見屋檐結了冰凌,但是這些都是閑話,果真一一寫了傳過去未免太瑣碎,猶猶豫豫又過了半個月,竟不能成書。近幾日收到奏報,大軍已收回昭義軍節(jié)度使丟的三城,乘勝追擊逼近余漸所在州城,然而遇天降大雪行軍艱難,大軍后方遭敵軍偷襲,情況不容樂觀。思安不通曉兵事,也只能在都城中干著急,崔瑾呈也留在朝中把控朝局,幾次見到思安因夜里睡不著臉色不好,還會勸上兩句圣人不要太擔心。宮里再沒有其他人,閑白長日無聊得很,馮妙蘊幾乎每一日都會去金鱗殿,兩人閑坐窗下或聊天或下棋,或者什么都不說,一人低頭做針線一人默默看書。又一日夕陽余暉灑滿大地的時候,思安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馮妙蘊用剪子將最后一根線頭剪去,面頭撫平,對思安道:“好了,圣人快試試?!?/br>那是一雙新成的襪子,繡了一圈會流動一樣的云紋。思安的貼身衣物一般由金鱗殿宮女負責,選妃之后邵青璃和馮妙蘊時不時都會親手做一些獻上。馮妙蘊對思安無兒女私情,只將他當作家中兄弟對待,思安接受她的好意比當接受邵青璃自在多,接過來馬上脫鞋試了試,十分舒適合腳,思安連聲道謝,馮妙蘊頭上的飛雁長簪因她笑顫的動作被夕陽余暉映得光華流熠,思安道:“阿馮,待成王凱旋歸來我就讓你出宮去吧?!?/br>馮妙蘊見他目光落在自己頭上,也伸手撫過發(fā)簪,垂下眼,面上沒有歡欣反而一窒。思安問:“怎么?是不是因為你入宮太久,你的心上人……”人心易變,何況馮妙蘊為妃將近半年,宮里宮外時常傳圣人獨寵馮淑妃,乍然的分離和世事變化,都可以成為兩人情誼最冷酷的打擊。馮妙蘊勉強笑了笑,道:“不是,妾只是想若妾走了,何人來陪伴圣人呢,到時候圣人一個人在宮中恐怕要寂寞。”思安道:“這是什么話,總不能為了陪我白白耽誤了你,女兒家年華最是珍貴。”其實思安覺得,他自己或許也不會在東都皇宮呆得太久,溫行此次若是得勝歸來,應當很快就要登極問鼎,哪有退位的皇帝一直呆在皇宮的道理,到時候宮中一定要騰挪地方。或許論及婚嫁不好意思,馮妙蘊微微低下頭,過了一會兒她掃了一眼屋里,問道:“平日駱將軍總是寸步不離圣人身旁,今日怎么反倒不見人影?!?/br>駱仁旺也留在東都繼續(xù)負責宮禁防護。沒能和溫行一起出征,他是有些失望的,溫行剛出發(fā)那幾日還有些悶悶不樂。思安道:“他這幾日出宮辦事,最近宮里也沒什么,就讓他去了。”前幾日聽聞成王府里的有些瑣事,溫行將府中年紀稍大的幾個小郎君都一同帶著出征,王府中只剩下幼兒和女子,駱仁旺怕他家中婦孺吃虧,特意向思安請求去幫忙,思安當然應允。天光漸暗,逆著光亮竟不太能看清馮妙蘊臉上的表情,阿祿從外間進來道:“天黑了,圣人先別看書了,奴這就把燈點上。”.宮里的夜晚向來寧靜,尤其在深冬蟲鳥盡絕的時候,更是萬籟俱寂,因此哪怕一點喧嘩,在宮墻內都有如巨石落湖一般波瀾回蕩,思安睡得不沉,驚醒的時候發(fā)現(xiàn)異常,叫了一聲阿祿。外面的雪地被忽然出現(xiàn)的火光映照得通亮,雪光下,宮女的驚叫和刀光一同撲向白色的窗紗,思安沒有聽見阿祿回應,金鱗殿大門就被從外破開。“皇兄恐怕想不到,臣弟還有回來的一日?!庇犸淠樕蠋еc寒夜雪光一樣凍徹陰冷的笑,跨入金鱗殿。他帶著各家族的私衛(wèi)部曲,一部分禁軍軍士,奉成一垂首半隱在他身后,朝中所剩的不愿意屈服溫行的舊臣統(tǒng)統(tǒng)都在其列。整個金鱗殿都來不及反應,守衛(wèi)和宮人很快被制伏,卸去武器集中到偏殿,思安自己也不及驚慌。被送離都的俞嵇卿怎么會忽然在雪夜里又出現(xiàn)在皇宮,而且毫無預兆的,就這么帶著許多人闖入。他的疑惑落到俞嵇卿眼里,俞嵇卿笑道:“圣人很驚訝臣弟為什么會在此,您多行不義,反對您的人多得是,希望您死的人也很多?!彼呓鼛撞綁旱吐曇簦八梢运臀译x開都城,也就有人能放我走?!?/br>思安皺起眉,目光微微一動飄向窗外。俞嵇卿尖銳地笑了兩聲,道:“皇兄別看了,不會有人來的。我既能站在這里,又怎么會讓皇兄失望呢。”思安收回目光,現(xiàn)在不是慌神的時候,必須鎮(zhèn)定。“你要做什么?”他只披著一件襖子,與此刻錦袍玉帶的俞嵇卿相比顯得有些狼狽,盡管極力挺直腰背,還要靠指甲刺入手心的疼痛才勉強把驚慌失措壓回心里,俞嵇卿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此刻的故作鎮(zhèn)定,心里無比快意,“我要做什么皇兄難道還不知道么?!?/br>是啊,夜半時分帶人逼宮,要做什么自然再清楚不過。誰也想不到,宣武軍未將他趕下皇位,俞嵇卿先走到這一步。俞嵇卿轉身,對自己帶來的部下道:“都給我搜,一個地方都不要遺漏。”他們很快四散開,在金鱗殿里翻箱倒柜,動作粗魯兇狠,將殿中陳設砸得稀巴爛,破碎的聲響和兇神惡煞的士兵驚得膽小的宮女不??奁?。俞嵇卿踩著地上精美的白瓷碎片和散落的珠玉,眼中顯出些許扭曲。什么傀儡之君被人挾持,分明過著金絲雀兒一樣被人好好供養(yǎng)的生活,哪比自己流落在外時曾吃過那些苦。忽而又不知起什么事端,一個只著里衣的宮女被俞嵇卿拖到雪地里,其他宮人想上前阻攔均被擋在一旁。思安驚起道:“你要搜就搜,關他們什么事?”他走到門邊,也被人架刀槍攔住。俞嵇卿不緊不慢接過奉成一恭敬奉上的熱茶,自蒸騰熱氣的茶盞后抬起頭,道:“常跟在皇兄身邊那個內官似乎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