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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思君終有跡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3

分卷閱讀63

    強盛,思安聽了大半年朝政也知道,叛軍并未完全消滅,各藩鎮(zhèn)不斷攻伐兼并,節(jié)度使劃地自封早是定局。

蘇永瞇著眼盯著思安,“原來圣人也懂得天下,何故朝堂上都是裝聾作啞,圣人既有謀,為何還放任狗賊所作所為,甚至推波助瀾?”

遺忘已久被內宦掌控的陰影又回到身體里,思安瑟縮兩下,似乎要躲避這樣的責問。

蘇永吉離開桌前慢慢靠近思安,道:“圣人心軟舍不得情愛,卻不該忘了自己的姓氏和職責,即使您自己不在乎皇位,不在乎先祖披荊斬棘才得來的江山,也當想見,俞氏還寄托了多少賢臣志士的忠心,您的所為,實在對不起他們的寄望?!彼徽婆脑趽u搖欲墜的土墻上,“亂了才好,亂了更好,只有亂了才能從中求存,他們斗得越厲害,重振天威的機會越多?!?/br>
思安被逼到墻角不敢多動彈,他在蘇永吉眼里看到了強烈的狂熱,熊熊燃燒,將那張無須凈白的臉都燒得扭曲。

“所以,你們才屢次在暗中興風作浪,挑撥勛貴大臣與宣武的仇恨越結越深,對么?!?/br>
蘇永吉冷笑:“圣人應該清楚,溫行想要皇位,忠心于大景的人們,本來就與亂臣有天然不可相溶的仇恨?!?/br>
思安吸了口氣搖了搖頭,顫聲道:“可是,正是因為溫行想要皇位,他并不想趕盡殺絕?!蓖醭苍S永遠不可能沒有血腥,往往阻力越大殺孽越多,卻并非絕對一朝天子一朝臣。

溫行的手段強勢,但并不暴虐,思安能看出他在對抗宦官與勛貴時的忍耐和妥協,不是不能將所有阻礙他的人全都一網打盡,而是有時候有意地溫和退讓,血腥暴虐容易引得天下口誅筆伐,盡量爭取能爭取的支持,以最小的代價減少登極之路的阻力才是他所想。思安即位將近一年的時間,在溫行控制下的東都,已有不少從前凝聚在皇權下的達官貴族被他分化籠絡。

蘇永吉被思安的話堵得一愣。他上上下下打量著面如白紙顫抖不止的思安,審視這個一直寡言木訥羸弱得不像話的皇帝,好像今天才真正看清這個與皇位根本不搭稱的帝王,良久良久,他笑了出來,越笑越大聲,到最后連眼角都成滲出淚。

好容易撐著墻才止住笑。

“……哈哈哈,是奴錯看了圣人,到底是天家血脈教養(yǎng)出來的。奴還真以為圣人對那狗賊多么有情,原來,哈哈哈原來圣人一直裝作對朝政不聞不問,是怕忠心于大景的臣子因您的一舉一動激起對逆賊更強烈的反抗,上次奉公為圣人主持選妃,圣人雖不情愿卻也未阻攔,恐怕也是因為朝中物議囂起,勛貴對逆賊行徑日益不滿,為了安撫各家,圣人才默許的吧。您一心護存我大景最后星火,連狗賊都沒看出您的心機吧。真不知道該恨圣人為狗賊思慮得周全,還是該謝圣人為大景忍辱負重?!?/br>
思安想辯駁蘇永吉的有意曲解,張了張口又覺得不必再說。

皇位從來非他所求,可事情就是這樣,一旦處在這個位置,再不情愿也難以視而不見。

或許對俞氏而言,大景是曾經的榮耀也是必將踏入的墳墓,卻不見得是所有一切的終結。比如在栗陽遇到轉投溫行麾下的鄭昇,思安感觸良多。勛貴們要榮華富貴,溫行并不吝于保留一些人的榮華富貴,有志者若想濟天下,那么沒了大景天下也還是天下。

即使消極以待迫不得已,思安也選擇了自己認為最好的方式和態(tài)度。在溫行問他為什么不想納妃的時候,他才發(fā)現自己在考慮的正是這樣的取舍,他以為他忠于一份表里如一的感情,然而最后自己也沒能免俗,連一直印在心口最簡單的答案也說不出口,只是沒想到最終還是導致邵青璃被牽連,并且有可能牽連更多人。

這才是他的心結所在,好像怎么選都是錯的,辜負了他想心無旁騖去對待的感情,也辜負皇位。于他最幸的也許是,他心系之人在他無言的兩難中還是看透了他的不能釋懷。

蘇永吉笑累了,彎下腰依然盯著思安,似恨似怨道:“圣人的仁慈怎么從來不曾多分一些給奴等,內侍對俞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心甘被驅遣,殫精竭慮地謀劃,圣人對奴等的心血和生死偏這樣冷漠。果真最是無情帝王家?!?/br>
思安被他壓抑的怒氣驚得心慌,回想他剛即位那會兒,溫行還沒來,何曾有人真當他是皇帝。內仆宮人們對俞氏也許真還有些舊情和忠心吧。

許久他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阿、阿蘇如果愿意可以現在就走,離開這些是非,躲著外面……那些人,從此遠走高飛,我保證不會告訴任何人。”

蘇永吉頓了頓,又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不過沒再逼著思安,而是轉回那張舊桌前又寫起來。

“圣人所想太過簡單?!彼恼Z氣不無嘲諷,似乎也不想再與思安多言。

蘇永吉曾經在御前秉筆,協助先帝處理朝政,一封詔書寫得得心應手,很快成文,他將那件布滿血字的里衣在火前烤干,隨同那枚玉佩卷到一起,放到不知哪里尋來的油紙包中,思安看著玉佩被卷到衣服里,最終沒有出聲。

外面等候的河東士兵早已不耐煩,拿著紙包翻身上馬,駿馬嘶鳴,馬蹄聲很快遠去。

大雨不知什么時候停了,正是近天明人最困倦的時候,屋里看守的內侍也靠著墻打起盹來,思安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他動了動手,丟開一直被他藏在手里的瓦礫,掙脫了磨斷的繩子。雙手發(fā)麻,但是一點不敢耽誤,他爬起來去夠破舊的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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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人尚不知曉,黑夜里小屋已經被從四面圍起來,溫行站在就近一處高地俯視被包圍的破屋,為了不驚動屋里的人,他帶來的人不僅沒有點火把,甚至在幾里外就下馬改為步行,悄無聲息地接近。

杜卉在后小聲道:“大哥,要不讓我去吧,你身上的傷……”

溫行側目,雖在黑夜里,他的目光也仿若實質透射,杜卉把后面的話都吞了下去。

溫行用平緩卻不容反駁的語調命令道:“一會兒沖進去務必以護住圣人周全為先?!?/br>
話音方落,小屋里卻先有了響動,破窗透出一絲火光,一人破門而出,跌跌撞撞朝栓馬的地方跑。

杜卉立即舉起弓箭瞄準,被溫行一手按下。

蘇永吉的手背多了一條血痕,來自思安趁他們不備搶來的那把鋼刀,刀身兩尺有余,沉得思安兩手都握不穩(wěn)。

他目光陰森像一條毒蛇向思安靠近,聽到聲音出來查看的河東兵卒也圍了過來。

第四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