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她活了這么久，再也沒見過比他更好的人了。

    可是這支舞最終也沒有跳成。

    他們約在一家很出名的餐廳共進晚餐，這家餐廳的牛小排特別出名，環(huán)境清幽氣氛高雅，餐廳里彌漫著悠揚動人的鋼琴聲。唐深白帶著戚盼在侍者的引領下來到了他們的桌子，戚盼終于見到了那個在唐深白口中所說的“很有禮貌的同胞”。

    那張臉，實在是太熟悉了。

    戚盼在看到的一瞬間就刷白了臉，鋪天蓋地的慚愧與羞恥如同潮水將她淹沒，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被剝光了衣服敞開在太陽底下供人參觀的小偷，所有的卑劣與不堪都被毫不留情地揭開，徒留一身瘡痍。

    她像是提線木偶一樣坐了下來，僵硬地聽唐深白跟對方交談，實際上她也沒有仔細去聽，因為她剩下的力氣都在顫抖，冷得她牙齒打顫，可笑之極。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間?！弊詈笃菖螣o法忍受了，她用盡最后的勇氣跟鎮(zhèn)定離開了餐桌，唐深白要送她被她拒絕了，她一個人躲在廁所的隔間里，狠狠地咬住手腕，牙齒穿過皮rou，幾乎碰觸到森森白骨。如果能感受到痛楚就好了，那樣的話，她就不會這樣難過了。

    她為了出門化的妝已經(jīng)徹底花了，可她也不能在這里待太久，免得唐深白擔心。幸好戚盼帶了手機，她匆匆用冷水洗了把臉后悄悄離開，路上給唐深白發(fā)了條消息說她有點不舒服先回酒店。

    人來人往的異國街頭，她哭得像個愚蠢的傻子。

    很久很久以前，她第一次離開他的時候，在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也像這樣大哭了一場，然后去到街角的面包店買了一個甜甜圈，就著眼淚吃了下去。

    戚盼常常會想，為什么這世界上就沒有人來愛她呢？mama心里頭是沒有自己的，爸爸重新建立了家庭，mama死的時候和繼父的手死死攥在一起，跟她血脈相連的人，每一個都不要她，每一個心里都沒有她，她在哪兒似乎都是多余的。她很努力地讓自己變得開朗，可不管去過多少地方，幫助過多少人，她都沒有感覺。

    戰(zhàn)地戰(zhàn)亂頻繁，跟她一起的志愿者們都有家人關心，每一次戰(zhàn)亂發(fā)生，他們都會立刻打電話回家報平安，被劫持的時候其他人都嚇得哭了出來，只有戚盼很平靜。

    因為她就算死在這里，也不會傷害到任何人的心。

    她一無所有。

    也許就算是現(xiàn)在，她仍然是這樣。

    唐深白收到戚盼的短信就跟對方說了抱歉趕了回來，他看到她乖乖待在房間的時候松了口氣，只是忍不住要嘮叨兩句，戚盼聽著他嘮叨自己，睜著無神的眼睛：“對不起?！?/br>
    真的對不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句對不起是跟誰說的，是跟唐深白，還是跟那個和他的妻子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如果她沒有從那片森林出來，這一世他們仍然會相遇，然后會相愛？會結婚生子，白頭到老。現(xiàn)在這一切都被她給毀了，戚盼成了這樣一個卑劣的罪人。她憑什么去搶？她憑什么要留在唐深白身邊？如果前兩輩子他都不是她的，那么第三輩子也不該有任何意外。

    “為什么要道歉？”唐深白被她看得心軟了，他只是擔心她一聲不吭自己離開，總是讓他想到那被夢境纏身的五年，他不想再失去她了?！澳阈睦镌谙胧裁?，都跟我說，好不好？”

    戚盼坐在他大腿上，“對不起。”

    “是我對不起你?！碧粕畎纵p嘆，“盼盼，你為什么不開心？”

    “你會喜歡她嗎？”

    “嗯？”

    “那個人，你會喜歡她嗎？”

    唐深白用了十幾秒才意會到她是在說晚上一起吃飯的那個z國女人，他瞇起眼睛，難得對著她也有了些許不悅：“我在你心里是這樣見異思遷的人嗎？”

    戚盼咬著下嘴唇，卻被唐深白掰著下巴，然后他的手指伸進來：“就算不會疼，也不許咬?！?/br>
    他似乎明白她在不安什么了?！芭闻?，我要你看著我的眼睛，仔細聽我說。”

    在他的要求下，戚盼不得不抬起頭與他對視，他的眼神很溫柔，還夾雜了一些其他的東西，那是什么呢？戚盼看不懂，她從沒有見過小叔叔露出這樣的眼神，他總是溫和的、寬容的，對誰都是和顏悅色。

    其實戚盼不知道，在她死后，他就很少笑了。

    他總是駕車來到那座大橋，眺望曾經(jīng)將她吞噬的江水，她的愛留在人間化作蒸騰的水汽，即使失去意識，仍然為他所吸引，淡淡地聚集在他周圍。

    “我是個可以獨立思考，能夠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成年人?！?/br>
    戚盼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我對誰動心，我喜歡誰，我愿意為誰付出，我做的每一個決定，我自己都清楚。”

    他的吻落在她顫抖的眼睛上，輕柔溫存?！安皇钦f過了嗎？我只愛你，至少在我的這一生里，我只愛過你，不會再對任何人動心。我想要攜手共度余生的也只有你，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我覺得我們在一起很快樂，與你走過的每一條路，我都感覺到了滿足與幸福，這種感覺只有你能帶給我，其他人都不可以?！?/br>
    是的，除了戚盼，其他人都不行。

    再后來，戚盼真的與他共度了余生。就算她連妻子的義務都不能盡，當唐深白垂垂老矣，戚盼仍舊嬌美如初，很多時候陌生人看到他們依偎在一起都覺得不可思議，可在戚盼眼里，他仍然是她深愛的小叔叔。

    “盼盼，你說，人會有下輩子嗎？”

    戚盼輕聲回答：“會有的。”

    “那我，下輩子還想跟你在一起?！彼兆∷氖郑c嬌嫩滑膩的小手比起來，他的手宛如枯木，盡是虬枝。

    “……好，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會找到你，再跟你在一起，你要等我?！?/br>
    他依偎在她懷里，慢慢閉上了眼睛，戚盼遙望著面前一望無際的海，淚水一點點滑落。

    戚盼抱起唐深白，這艘船沒有方向四處漂流，她看著深不可測的大海，微微一笑，帶著他一起跳了下去。

    對不起啦小叔叔，我沒有下輩子了，偷來的這一生，我已經(jīng)很幸福啦。以后永遠都不會再有戚盼，也不會有人，害你一世，讓你這樣牽腸掛肚，讓你這樣背井離鄉(xiāng)，讓你同我長眠大海。

    我花了三輩子的時間，終于可以從這世上消散，再不糾纏于你，還你自由。

    可她沒有聽見唐深白閉上眼睛前喃喃的話。

    他說。

    盼盼，我不想忘記你。

    第101章 第十片龍鱗（一）

    “喝了。”

    戚盼坐在龍宮的水晶凳子上, 她面前的水母桌子上頭擺著一個青花小碗, 碗里是冒著熱氣的guntang的褐色液體，像是熬好的藥。

    龍女大人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