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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轉(zhuǎn)頭看夏天的方向。夏天條件反射性地后退,站在窗簾后面,心跳很快,手心全是汗。他又朝黑暗里退了一步,好像變回了曾經(jīng)的那個孩子,在黑暗中不知所措,是上城人追逐玩弄的獵物。他肩膀碰到了什么,他轉(zhuǎn)過頭,白敬安站在身后,手里死死抓著一把雙桿獵槍。是把過時的火槍,下城有的也就是這種東西了。路燈的光線照進(jìn)來,他臉色白得嚇人。“我不知道……有……”夏天說,“有這個……”他覺得應(yīng)該鎮(zhèn)定,這只是一場秀,可他一句話說得斷了兩次,像個嚇得講不清話的孩子。“是……克隆人,再加一些……生化控制什么的吧……”白敬安說,聲音很輕,在夜晚顯得森冷虛幻,像死人在說話。他們有一會兒都沒再說出話來。之前宣傳派對上主持人說會有個“大驚喜”,看來這就是了。這當(dāng)然并不奇怪,上城會極盡所能讓秀更加的血腥和逼真,而沒有比把這些人復(fù)制出來,再死一遍更逼真的了。“我們得……得離開這里……”夏天說,轉(zhuǎn)頭看看槍,又看看屋子。櫥柜里有個破舊的暗門,正敞開著,里面放著些武器。——下城有武器管制,不過幾乎家家有槍,一般都是放在這類地方。白敬安顯然剛進(jìn)門就摸到了藏匿地點。白敬安沒動,瞪著外面,夏天又聽到一聲遠(yuǎn)遠(yuǎn)的慘叫,像個女人。他快步走到暗門旁邊,里面還有兩把點三二口徑的手槍,就是些古董,打變異生物只能說是聊勝于無的程度。他清點了一下子彈——可憐巴巴的十三枚——塞到后腰,用衣服蓋住。他又拿了把刀,雖然殺起變異生物就是繡花針,但多一件武器都是好的。他把另一把槍拿給白敬安,不去看窗外。那人接過來,把獵槍遞給他,里面只有六枚子彈。然后他們收羅了屋子里所有的武器——雖然也就多了兩把水果刀一樣的匕首。另一側(cè)窗外是條黑暗的窄巷,不像比正門安全,但至少沒有地獄犬了。也不知道那個75-7區(qū)在哪里。夏天悄無聲息地打開窗戶,跳出去查看情況。屋子里肯定不能久留,策劃組不會讓他們藏著的,他們希望所有人都投身到殘酷的大屠殺中去,淬煉他們的意志,在死亡與火焰中他媽的重生。夏天左右看了一下,巷道很暗,連標(biāo)牌都沒有。白敬安也跳出來,看也沒看周圍的環(huán)境,徑自朝一個方向走去。夏天跟上他,那人步子穩(wěn)定利索,毫不猶豫,不像是從平面地圖做出的判斷——就像他曾屬于這個地方,本能地知道大街和巷道,怎么穿行于此,尋找自己想要的東西。白敬安徑自轉(zhuǎn)過巷道,他一路轉(zhuǎn)彎抹角,不時還躲到人家家里,路熟得不行。穿過一處低矮的平房時,一個女人拼命朝他們爬過來,想讓他們把懷里的嬰兒帶走。她的下`身變成了某種鳥類般的利爪,長著粗糙和骨瘤叢生的長趾,侵蝕還在迅速上移。她懷里的孩子像一個真正的嬰兒一般哭泣,夏天嚇得差點摔倒。無數(shù)的幽靈在這里復(fù)活,上城用一流的生物技術(shù)完成了幽靈們的仿造。夏天對自己說,這些都只是生物克隆體,大腦植入控制芯片和生化結(jié)構(gòu),他們不是真正的人類,只是會照著大屠殺所有人的樣子做出反應(yīng)罷了。這種東西甚至有個專有名稱,叫“技術(shù)性NPC”,一些甚至編入了豐富多彩的人生,是上世界龐大程序員群體的杰作。夏天盯著那孩子看,白敬安一把拽住他的領(lǐng)子往前走,他們剛到門口,天頂一只巨大飛蛾般的白色生物就砸了下來。哀嚎聲中,他只看到它白色皮膚上無以計數(shù)張開的血色大嘴。他們這點兒武器是不要想對付的。白敬安揪著他的領(lǐng)子拖到街上,離開那東西的狩獵范圍,然后回過頭,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說道:“冷靜點,什么也別管,知道嗎!”他的手指嵌在夏天的肩膀里,微微發(fā)抖,讓他有點疼。那人眼中一片深不見底的陰冷。身后還在持續(xù)傳來慘叫的聲音,夏天盡力朝他露出一個笑容,說道:“我知道?!?/br>白敬安冷著臉往前走。他身體緊繃,防備周圍的一切,簡直有點歇斯底里。他不記得上次這么專注是什么時候的事了。他注意力的一部分始終關(guān)注著夏天,他必須盯著,在這個地方,你隨時會失去身邊的人。只是一瞬間,一切就會無可挽救。理性告訴他要鎮(zhèn)定,夏天是個一流的戰(zhàn)士,知道怎么在下城生存,對付變異生物也是老手了。但他就是控制不了。像有把從靈魂深處最黑暗的地方燒上來的火,帶著無以名狀的巨大恐懼,極其巨大,無法直視——他強行把這念頭揮開,這世界沒有任何空間留給過去的悲傷,他必須把注意力集中在現(xiàn)在。他們繼續(xù)向前,這里四處充斥著槍聲、慘叫和怪物的嚎叫,他一路對求救和慘死的居民視而不見,不斷對自己說道: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他們穿過一條陰森的窄街——亭西街,這名字自動跳到腦子里——時,一個男人背著個孩子從屋子里沖到街上,孩子很小,似乎昏迷了,他用皮帶綁在身上,手里拿著把該是兩個世紀(jì)前的槍。一個長發(fā)女人跟在他身后,拿著把手槍,他回頭抓住她另一只手。這時他回過頭,正看到兩個殺戮秀的選手。白敬安僵了一下,無意識退了一點,他不想要任何交談,他受不了這個……他希望他們自己盡快離開。那男人張了唇,正準(zhǔn)備說什么,幾只地獄犬圍了過來。一只跟在后面,還有兩只堵在前方路上,看來盯上他們一會兒了,想來一起圍獵。領(lǐng)頭的那只轉(zhuǎn)頭看那個男人,它們肯定有某種智力,能夠一眼找到人群中最弱的。它朝它呲起牙,身體微微伏低,準(zhǔn)備撲上去。夏天腳下停也沒停地向前走,朝它就是一槍。這槍正中心臟,如果是個人,胸口得多個大洞,并向后滑個三四米??涩F(xiàn)在也只能讓它后退了半步,又固執(zhí)地朝前沖來。它理當(dāng)已經(jīng)死去,但尚未弄清身體上發(fā)生了什么。在生物變異下,它們無法分清傷痛與死亡,毀滅的欲望統(tǒng)御一切。旁邊的男人退了一步,那女人朝它的腦袋又開了一槍,它摔倒在地,赤紅的雙眼死死盯著夏天,所有的意識都被饑餓占據(jù)了。他們身后,白敬安連開了五槍,才干掉后面跟著的那只躍躍欲試的地獄犬。他左右張望,試圖找到把口徑大點的槍。夏天那把也只剩三顆子彈了。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