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修煉到家，再也忍不住慘呼起來，在靜寂的夜里刺人耳膜，驚醒了附近巷子里住著的人家。

    “干什么！半夜嚎喪呢！”半夜被擾了快活的夫妻倆著實生氣，推開窗子就是一聲吼。

    這不知這人面色青白，神經(jīng)恍惚，一邊喃喃念叨著：“鬼，有鬼，”一邊連滾帶爬地出了宅子。

    一直等到慌亂的腳步走遠(yuǎn)了許久，在外面角落里隱蔽著蓄勢待發(fā)的楊岑才忙忙從破了的窗戶洞里擠進(jìn)窗子，只見江素素死命閉著眼睛，把剪子緊緊握在胸前，連著牙齒打著顫兒，阿窈抓著木棒僵直著躲在門后，兩眼死死盯著門，全身上下仿佛如一只繃緊了的箭，直到見了楊岑才忽然松了力氣，這才發(fā)覺背后出了一身的汗，腿早已因為過度的緊繃都酸了，一時間站不住，喘著氣軟坐在地上。

    忽然發(fā)生的這一件事情讓所有人都不敢再睡，只是看著院子圈出來的一片暗暗的天，相互對坐，睜眼無言到天亮。

    到了天亮，兩人出去了，看到院子里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被踩扁的老鼠尸體，這才知道為什么那個人會突然發(fā)瘋一樣跑出去，不由慶幸當(dāng)初怕引人注意不敢把老鼠撂出去，也沒來得及埋了他們，才有了今天這一番險之又險的過關(guān)。

    然而，阿窈越發(fā)輾轉(zhuǎn)難眠，這個地方有屋有瓦，卻無主人，破門大開，天氣越來越冷，一旦有人不懼里面的流言，闖入進(jìn)來，她和江素素逃無可逃。

    楊岑也想到了這樣的境況，即便對方看不出這是兩個被到處貼了通告的女子，只憑這么瘦弱的模樣，就是被威逼勒索，或者強(qiáng)逼著去乞討的對象，自古弱rou強(qiáng)食，放在那一行里面都是顛仆不破的道理。這樣的事情，他在京城的混混堆里里見得多了。

    阿窈兀自憂心，緊鎖著眉頭想要想出一個對策，卻在晚上發(fā)現(xiàn)楊岑不見了蹤影！

    阿窈眼看著樹影子從西頭慢慢挪到東頭，太陽漸漸落了山，月牙又從東頭升起來，如此日復(fù)一日，直等了兩三天，卻再也沒在樹叢中間看見這個黑白相間憨乎乎的影子。

    阿窈越來越心慌，若是楊岑拋下她們?nèi)チ?，她也只是傷心一陣子另謀出路，然而最怕的是他一露頭就被人捉去了?；ㄐ茉谶@片鄉(xiāng)間有瑞獸的名聲，若是整張皮剝下來，再銷制地軟和了頗有銷路。再或者被林mama的人捉去了，拿它撒氣，亦或是用它做線索來找出自己。

    這兩種，無論是哪一個情形，楊岑的下場都不會好。阿窈越想越心急，干脆對著井口仔細(xì)裝扮一下，打扮成一個乞丐的模樣，江素素見她看著水面涂涂抹抹半天，煞是奇怪。

    “阿窈，你這是要做什么？”

    “我出去一趟，你躲在房里面不要出聲，等我回來?！卑Ⅰ河檬秩啻炅艘幌卤緛砭桶櫚善茽€的下擺，頭也不抬叮囑她。

    “你瘋了！這時候要出去！”江素素大驚失色。

    “我有分寸，不用你管！”阿窈沒心情跟她解釋，扒在破門前望了望巷子里，抬腳就想出去。

    江素素被她的肆無忌憚嚇傻了，還沒反應(yīng)過來要攔她，就看見從墻頭滾下來一只影子，毛發(fā)蓬松生得胖乎乎一團(tuán)，動作卻伶俐地只能看到一個黑白影子一陣風(fēng)過去了。

    楊岑又餓又累，好不容易有了點眉目，一回來就看見阿窈要出去找死，簡直氣不打一處來，直接躥過去咬著阿窈的褲腳往回拖，誰知道這粗布衣服本來就不結(jié)實，還給撕了一條條的，楊岑往后一拽，刺啦一聲就破了，反倒把他摔個跟頭，滾了好幾圈。

    “你到哪去了！”阿窈急了好幾天，突然看見楊岑從天而降，不由得喜出望外，抓起他的頸子前前后后看了好幾遍，發(fā)現(xiàn)沒什么不妥，才拍了他一巴掌：“你急死老娘了知不知道！”

    楊岑四只腳奮力在半空中滑著，生氣地汪汪叫，如今這個重量，阿窈早就已經(jīng)沒辦法一直拽著他，沒掙兩下就落了地，他還記得先前阿窈擅自出門的仇，不斷擰著腦袋躲避阿窈的揉搓。不妨一轉(zhuǎn)臉卻看見她笑靨如花，連晶亮的眼里都漫著喜意，是近些日子少見的快活，不由心里一軟，任阿窈去擼他的毛。

    江素素遠(yuǎn)遠(yuǎn)看著，很知趣地回了屋里，她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阿窈心里還不如一只花熊。

    明明沒什么不對，楊岑此時卻覺得有點怪怪的，最近他怎么什么事情都在惦記著幫這個瘋丫頭？

    也許是見了美色，為之所迷？畢竟美人都是稀缺品種，君子遇佳人，多多照拂一些，也算是人之常情嘛！楊岑為自己的行為找了一個理由，剛要心安理得地去啃竹子，不經(jīng)意看著阿窈塵土滿面，面黃肌瘦的臉，和坑坑洼洼慘不忍睹的頭發(fā)，頓時更心亂了。

    他剛才是怎么覺得阿窈“笑靨如花”的？難道變成了花熊，連自己的審美都出了問題？  楊岑一想到這里，整個人都不好了！

    但是眼下的情形，到底是先確定安穩(wěn)為上。楊岑只煩亂了一陣，見想不出什么來，就扔到腦袋后面去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阿窈說。

    “我們得走！”

    “走？去哪里？”阿窈雖說也盼一個更容易躲藏的地方，但是卻不知該去哪。

    “跟我走就行！?！睏钺难劾锩骰位螌懼鴦e廢話，他寫字麻煩，不方便寫太多，怕被江素素發(fā)現(xiàn)，只寫了這一句。

    阿窈便不再吱聲，楊岑在這樣的大事上，還從未不靠譜過。她既然幫不上什么忙，至少要做到江素素那樣的，信任。

    仍是選了子時之后，阿窈叫醒了江素素，打包了所有的東西，對著尚在迷茫的她說：“檢查好東西，咱們換個地方?！?/br>
    “換到哪里去？”江素素仍帶著睡意，腦袋蒙蒙的，沒弄明白阿窈在說什么。

    “跟著我走就行！”阿窈把早上楊岑甩給她的話原樣甩給了江素素，果然江素素沒有再追問，閉上了嘴巴，安安靜靜檢查自己的東西，跟著阿窈一起把地上的塵土全部鋪勻，仍然裝成他們來之前的樣子。

    阿窈對此很滿意，不用再花時間去解釋，畢竟很多事情她根本給不了江素素解釋。而江素素也不再多問，她既然選擇相信阿窈，就只能相信到底。

    還像半個月前那個恐慌而又帶著重生的竊喜的逃命夜晚一樣，他們又一次揣著撲通撲通亂跳的心，謹(jǐn)慎而又大膽地穿行在這個縣城之中，江素素幾乎不敢抬頭，只是順著墻根跟著阿窈一樣幾乎無聲無息地走著，一轉(zhuǎn)巷子的時候才轉(zhuǎn)頭看一看，就赫然發(fā)現(xiàn)墻上那張告示上，有一雙跟她生得極像的眼睛和她盈盈對望，旁邊還有幾個字：江素素，賞銀二百兩。

    奇怪的是，這次她沒了半點不安，反而帶著嘲弄而又快意地，慢慢從它前面經(jīng)過，只留下一聲微不可聞的嗤笑，畢竟誰能想到，這個臟污不堪的駝背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