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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洗完畢,謝衣又提到這家人,這次他說得更為清晰,言之與李家的邂逅,大約發(fā)生在一百一十年前,那時大偃師謝衣已名聲鵲起,仰慕者眾多,而李家的當家人,則不過三湘腹地名不見經(jīng)傳的一屆儒生。因著祖上蒙難的緣故,李家人十分謹慎低調(diào),遵從祖訓韜光養(yǎng)晦,熄了功名之心,每日耕織勞作,并讀些圣賢書,安安靜靜地過著日子。按理說,這樣的兩種人并不會有交集,然而命運——或者說天意就是那般奇妙,讓他們彼此結(jié)識了。謝衣回憶,那年也是這樣的季節(jié),陰雨綿綿,氣悶而風涼,自己又開始了周游神州的旅途。這日他剛為臨近市鎮(zhèn)的人解決過山道難題,婉拒眾人送迎,孤身往下個市鎮(zhèn)走去,這邊市鎮(zhèn)的人知道謝大偃師要來,早已備好禮品,打算請他為本地的山上架設一座偃甲棧道。那座山喚作圓光山,傳聞山中有神靈,能夠顯圣為人服務,古往今來眷顧過數(shù)不盡的窮苦人。因此不知哪朝哪代,便有人在山上修了座廟,當中供奉的,傳聞是神靈真身,有求者必須親自前往祭拜,才能得到庇佑。因此數(shù)年來廟中香火不絕,人氣鼎沸。然而,來往的人多了,原有的登山棧道便不堪重負,終于在一個大雨的夜里斷為三節(jié),摔下山壁粉身碎骨。這下眾人失去了登山祭拜的渠道,只能望廟興嘆,有些急著托神靈辦事的更是焦慮萬分。恰在此時,謝衣來到此地,鄉(xiāng)民們便托了兩位長老出面,恭恭敬敬地將謝大偃師請到最好的館舍中,開了最好的天字一號上房住著,然后奉上財帛,請求謝衣為大家修筑一條堅固,能夠長久使用的棧道。“喲,他們對你還挺禮遇的嘛,謝大偃師?!鄙蛞刮⑽⒁恍Γ粗x衣的眼睛里有促狹的光,仿佛在說——好你個徒弟,你師尊在天上苦寒煎熬,日夜憂心,你倒在下面吃香喝辣,受人供奉。謝衣連連擺手,說并沒有那么順利……沈夜不急,靜聽他講下去。看諸人如此虔心厚禮,謝衣怎能坦然接受,當下就表示,只要是為市鎮(zhèn)百姓出力,自己絕不會虛偽推辭,棧道是要修的,待明日現(xiàn)場看過再行規(guī)劃設計,而這些厚禮還是帶回去吧,自己并不需要它們。長老們?nèi)绾螛芬?,好說歹說堅決不帶回,謝衣無法,只能從中取了一塊小小玉佩,權(quán)充已收了,剩下的依舊讓他們帶回去。長老們肅然起敬,大贊一通謝偃師品行高潔的話,轉(zhuǎn)身出去,開始在市鎮(zhèn)上招募青壯年,準備在施工時協(xié)助謝衣。至此一切都好,次日謝衣往山中踏勘地形,準備設計這條棧道時,遇到了一個人。這人似乎也跟謝衣在做同樣的事,一身短打,背著一個竹筐,里面放著些鐮刀之類的工具,站在棧道破損處朝山巔眺望,謝衣只當他是本地人,也不曾在意,那人卻留心了他,暗暗跟在后邊。“你……你就是謝衣謝大師么?”拐過一個路口,行至偏僻處時,那人終于憋不住了,幾步?jīng)_上來,站在謝衣面前問道:“你要重修這里的棧道?”“是的?!敝x衣不知他目的,依舊有禮地回答:“市鎮(zhèn)眾人拜托我為他們修筑一條上山的棧道?!?/br>“這……這條路修不得!”漢子一聽這話便急了。聽他話說得怪,謝衣便停下腳步,仔細打量這人,只見這人四旬左右年紀,體格健壯,穿著樸實,背上攜了一些工具,頭上卻帶著讀書人的頭巾,顯得有些不倫不類。此刻,這人似乎正后悔方才脫口而出,臉上露出了一點畏縮的神情,咬著嘴唇欲言又止。略一思索,謝衣已有打算,自己來到市鎮(zhèn)的消息傳揚出去后,修棧道雖是廣大人心所向,但這會兒突然冒出來一個人不讓自己修,倒也在情理之中,畢竟人生各樣,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興許這人就是不滿有人進山朝拜的?但不論如何,還是先問個明白。于是他朝這人行了一禮,問道:“不知先生何出此言,這條棧道為何修不得?”那人臉上的神情更加尷尬了,后退一步,擺擺手,卻說不出話來,只咬緊了牙關(guān),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謝衣靜等他的解釋,卻見那人給他清朗澄澈的目光逼視著,恍如陽光下的水滴,正在漸次消散??此@樣,謝衣幾乎要肯定他心懷不軌,故意跟鄉(xiāng)民們作對了。然而,那人最終還是沒有放棄,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話來:“請問謝偃師,這條棧道如果要修,得花多少時間?”“大約一個月?!睊咭谎凵絼?,在心內(nèi)估算下工程,謝衣給了一個略寬裕的時限。“那就真的修不得了!”那人眉頭緊皺,往大腿上用力一拍,鼓起勇氣道:“謝偃師,我跟你說,這棧道真的修不得?!?/br>“你總得給我一個不能修的理由啊……”謝衣失笑,此刻這人看起來又頗為老實,不像jian邪險惡之輩,莫非當真有什么苦衷不成?說到這里,謝衣看著沈夜,微微一笑道:“當年在師尊門下學藝時,師尊總教導我不要偏聽偏信,遇事需考慮周全,仔細體察,既不能妄斷,也不能為人哄騙或cao控,因此,我便又等了一等,等他將話說完,若我當時過于自信,按期開工,恐怕要釀成悲劇了?!?/br>沈夜坐在椅子上,手捧一杯雀舌香茶,靜聽著謝衣的講述,此刻聽他這么一說,也是微笑點頭,這徒弟當真樣樣都好,格外貼心,沒有一點兒荒廢或?qū)W歪了的。他心里一直有個遺憾,就是謝衣那二十二年中游歷神州,必定有許多精彩的遭遇,而當年忙于流月城各種事物,無暇他顧,只能偶爾忙里偷閑,想一想下了界的謝衣,然后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愛徒現(xiàn)在的情形。謝衣都去了哪里,走過哪些地方,見過怎樣的人?他的術(shù)法武學可有荒廢,還是又得到了磨練與提高?他依然孜孜不倦地研究著偃術(shù)吧,不知在那更廣闊的天地里,可有讓他大展所長的機會?流月城中的一草一木,亭臺殿閣,這叛逃了的弟子還記得嗎?還在懷念嗎?他可會想起自己,而他每次想到自己時,又會有怎樣的表情?是不屑一顧,恩斷義絕?還是……如同自己對他一般,愛恨糾葛,說不清是愛多些,還是恨多些,抑或都歸結(jié)于難言的苦澀……在捐毒截住謝衣時,沈夜是很想問的,他想問這個日夜懸心的人,問這個在暌違了二十二年后依舊讓自己愛也不能,恨也不能的徒弟,這些年里究竟過得如何,將那些答案都一一打聽清楚??墒撬€來不及把話說明,或者……是沈夜自己太驕傲,太固執(zhí)了,抹不去心底的傷痛,講不出那些軟話,只責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