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女子同他拉扯。

    江柳煙無心探聽八卦，屏氣凝神裝出著急趕路的樣子，幾聲叫囂偏不依不饒鉆進(jìn)耳朵：“許子慕，有什么事你沖我來！”

    “做人要不要這般斬盡殺絕？”

    嘖嘖，有錢人的桃花債呀，剪不斷理還亂！

    女子妝容太妖冶，江柳煙壓根沒往許子慕前妻身上聯(lián)系。

    江柳煙單位同事中，不乏腳踩兩只船的男人。工資卡上交給夫人，提成從財務(wù)支現(xiàn)金存做小金庫，情人節(jié)、七夕為小三買上萬的禮物，給老婆發(fā)520的紅包。

    是這世界壞掉了，大驚小怪反顯得你不合時宜。

    江柳煙能做的，唯有視而不見。

    許子慕?jīng)]吃飽，餓肚子的時候最厭煩聽人嘮叨。

    江柳煙出現(xiàn)之前，他尚有幾分耐心，那道纖細(xì)得仿佛能被風(fēng)吹走的身影閃過后，他譏誚地盯著前妻扭曲的面龐，自問是否太過心慈手軟，才令她有膽量找上門來。

    “兩個選擇，要么趕緊滾，要么體會下什么叫真正的斬盡殺絕?！?/br>
    宋曉曉怔住，全無方才的理直氣壯。

    是了，他什么手段她再清楚不過，若由他親自出馬，她和覃松斷不可能好端端留在瓏縣。

    “許子慕，我對不起你，可我不后悔，反正你從未愛過我！”

    宋曉曉強(qiáng)忍著眼淚轉(zhuǎn)身離去。

    他二人之間，一方虧欠，一方背叛，放她一馬絕不是因為許子慕善良。他那個人，壓根不知道“善良”兩個字怎么寫。

    許子慕杵在原地，抽完一支煙，攏緊衣襟緩步踱回家。

    心情好時，酒不醉人人自醉，江柳煙飲下整杯紅酒后，居然有些暈乎。

    她量不至于這么淺，做外貿(mào)盡管很少需要陪國外客戶應(yīng)酬，工廠那邊的管理層還是得常走動，江柳煙哪怕喝再多，也能在酒桌上全身而退。

    這夜陪伴至親，無需有所顧慮，江柳煙單手托腮，啰嗦許多一直想講又不好意思講出口的心里話。

    譬如讀高中時，邱含翠總在睡前給女兒削個蘋果，微不足道的小事，江柳煙記在心里，如今回想起來，仍感受得到深深的母愛。

    還有從上晚自習(xí)起，老爸風(fēng)雨無阻地每夜等在校門口，父女倆各騎一輛單車，漫無邊際地閑聊。

    十來歲時心氣正盛，她吹過牛，要考上好大學(xué)，賺很多很多的錢，給老爸老媽買套大別墅……

    是夜躺在床上，江柳煙蜷縮在被窩里哭了很久。

    發(fā)現(xiàn)喬燃出軌的那幾天，她把一世的眼淚流盡，后來與公婆斗智斗勇爭家產(chǎn)時她沒哭，結(jié)婚證換成離婚證時她也沒哭。

    但念及父母含辛茹苦地扶養(yǎng)她長大，本該頤養(yǎng)天年的歲數(shù)還要繼續(xù)為她cao勞，江柳煙的傷感在酒精的作用下，崩潰決堤。

    她在觀念傳統(tǒng)的家庭中長大，始終對喬燃有種依賴心理。在外頭攤上大事小事，第一反應(yīng)是給喬燃打電話，問老公我該怎么辦。

    現(xiàn)在，那個接電話的人沒了，像板凳缺條腿，江柳煙有點怕，自己再辛苦也支撐不起來。

    骨子里屬于女人的軟弱拋不掉。

    其后兩日，江柳煙陪母親到超市采買年貨，到菜市場挑選鮮活食材。喬晨和喬曦姐妹倆習(xí)慣自己玩，除非生病不舒服甚少黏著mama。

    江崇禮呆家里看孩子，餓時喂零食，口渴倒溫水，頂頂省心。隔壁家的孫女喵喵剛兩歲半，聽聞邢家有兩位長得一模一樣的小jiejie，特意跑來看。

    江崇禮仔細(xì)一算，外孫女們可不是小jiejie，她倆輩分高，喵喵得喊姨。

    喬晨喬曦稀奇得不得了，生平頭一回當(dāng)別人小姨姨，自豪感爆棚。

    玩玩具的時候，主動謙讓著喵喵，零食也悉數(shù)拿出來與喵喵分享，把小寶寶哄得不愿意著家。

    喵喵奶奶江柳煙稱呼她葉姐，四十來歲，兒子沒念大學(xué)，初中畢業(yè)后在縣城里謀生，早早便結(jié)婚生子。

    葉姐見著江柳煙，免不了問起喬燃，“孩子爸爸怎么不一起回來？大過年的總不好分開兩處吧？”

    江柳煙深知，同樣的話還會被問上許多遍，她自己是無所謂，只不愿女兒們得知事實后傷心，能多瞞一天是一天。

    她強(qiáng)撐起笑意解釋道：“婚后總在婆家過春節(jié)，今年商量好陪我爸媽，他年后再來?！?/br>
    葉姐也是有女兒的人，自然理解江柳煙的說法，“你婆婆蠻通情達(dá)理，我家閨女想三十晚上回來，孩子奶奶都不讓哩。”

    “嗯，她還行。”

    曾經(jīng)發(fā)生的齷齪事再多，在婚姻關(guān)系解散后也卸下了。江柳煙不無悲哀地想，或者在街上碰面，可以心平氣和地叫她一句“阿姨”。

    7 | chapter 07

    周六，江柳煙同曹培培一家聚餐的日子，瓏縣迎來又一場暴雪。

    江崇禮說是這年的第四場雪，瑞雪兆豐年，意味著來年將有好收成。

    本地老百姓不討厭雪，皚皚白雪不僅裝扮出銀裝素裹的新世界，也衍生出諸多娛樂項目：堆雪人打雪仗那些毋需多言，還有人把娃娃擱塑料澡盆里，從矮坡上往下滑，假裝在雪場滑雪。

    順利的話收獲到驚險刺激，倘若半道兒翻車，那更是賺了，大人孩子都捂著肚皮狂笑。

    曹培培家大兒子六歲，草草填飽肚子，領(lǐng)弟弟meimei在飯店院子里玩耍。

    這會子雪幾乎停了，孩子們?nèi)耸忠话阉芰乡P，新雪蓬松綿軟，鏟起來毫不費勁，他們正興致勃勃地圍成圈圈堆雪人。

    江柳煙與曹培培夫婦倆坐在臨窗的位置，剛好可以觀察到小家伙們的一舉一動。

    “我家老大傻乎乎的，論心機(jī)比二寶差得遠(yuǎn)，”曹培培給江柳煙杯子里添滿熱茶，有意無意地嗔怪道：“這就叫有其父必有其子?！?/br>
    江柳煙偷偷打量對面的黃建國，他仍是當(dāng)初那般敦厚老實的模樣，個頭不高，團(tuán)臉微胖，言談間帶著濃重的本地口音。唯一的變化是，做生意賺到錢，穿著打扮比從前考究。

    黃建國是家中長子，有個弟弟大學(xué)畢業(yè)后留在上海工作，娶的媳婦是地道上海人。

    他父母退休后到上海給弟弟家?guī)Ш⒆?，對此曹培培頗有怨言，方有適才那一說。

    江柳煙旁觀夫妻倆的相處方式，難免為曹培培不值。

    然而社會是現(xiàn)實的，女人要么自身能力夠強(qiáng)，要么有個能替自己撐腰的娘家，兩頭都不占，不忍氣吞聲又能怎樣？

    曹培培去衛(wèi)生間的工夫，黃建國與江柳煙閑侃，恭維說培訓(xùn)機(jī)構(gòu)能請到她這位外院高材生，勢必如虎添翼。

    江柳煙自謙，她沒有教書育人的經(jīng)驗，擔(dān)心肚子里有貨卻倒不出來。

    黃建國約莫經(jīng)常笑，剛?cè)鲱^魚尾紋已經(jīng)很深。他說：“正規(guī)學(xué)校才稱得上教書育人，搞培訓(xùn)機(jī)構(gòu)的，頂多叫用知識和服務(wù)換取金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