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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那些驗毒的內侍都是死人?無憑無據(jù),就敢在太醫(yī)院里信口胡謅,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br> “年輕人,別以為當年你還是個黃口小兒時,被章思淳看上,跟他學過一年半載醫(yī)術,得他幾聲稱贊,就自以為了不起,你啊,且嫩著呢!” “哼,咱們太醫(yī)院是什么地方,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是懸壺世家出身,你們北平侯府本是武將,你不去從軍,偏要來太醫(yī)院攪和,老夫要是你啊,就去找圣人請辭,免得在太醫(yī)院連藥都認不全,出了錯,還要連累侯府……” 沈姝聽著這些話,眼底閃過幾絲詫異。 打從她第一次在肅城花街醫(yī)館看見暮和時,便覺得奇怪。 明明這人通身上下,自帶著世家公子的清貴氣派,卻偏偏混跡在下九流之地。 不成想,暮和竟然是北平侯府的公子。 沈姝是云疆人,只知道北平侯常年帶兵駐扎在大周北境,對北平侯府不甚了解。 可即便她所知甚少—— 北平侯府畢竟是一品侯府,暮和再不濟也是個侯府公子。 眼前這些個太醫(yī),個個都環(huán)拱在那個古板院使周圍,用挑剔和輕視的目光打量他…… 到底是哪來的底氣? 也太不把北平侯府看在眼里了吧! 見沈姝目露疑惑,淮安趕忙上前,低聲將太醫(yī)院如今的形勢,言簡意賅介紹了一遍。 “自打十多年前,太醫(yī)院前院使章思淳,為尋神藥不知所蹤以后,太醫(yī)院的院使之職,便落在了太醫(yī)世家出身的李成仁身上。 李成仁在太醫(yī)院里,原是專門為太后請脈、看顧太后身子的,醫(yī)術雖然比不上前院使章思淳,卻也算的上是有名的京城圣手。 只是,李成仁被提拔為院使以后,借太后之名,將太醫(yī)院好生整肅一番,換掉章思淳的親信,提拔了一批出身杏林世家的太醫(yī)上來。 自那以后,太醫(yī)院在人才選拔上,尤為嚴苛。 非三代以上杏林世家出身、年紀在四十歲以下的人不選。 如今太醫(yī)院里,四十歲的太醫(yī),都能稱為“年輕人”,即便這樣的“年輕人”,也都是鳳毛麟角。 像暮和這樣二十出頭的……向來在太醫(yī)院里,只能打雜。” 沈姝聞言,蹙了蹙眉。 她沒想到,像太醫(yī)院這種憑醫(yī)術吃飯的地方,竟也充斥著官場的習氣。 更何況,聽上去好似還是太后在撐腰。 沈姝想起昨日才被皇上委以重任,還擁有隨意調配這些太醫(yī)的權利…… 她腳步微動,正欲上前替暮和解圍—— 卻見暮和面無表情,冷冰冰開了口:“若圣人果真得了風寒之癥,如今已過去這么多天,照你們出的方子調理,怎都該有起色。 可今日看這些脈案,圣人的病非但不見起色,反而比發(fā)病之初,還要重上許多,都到這種時候,你們卻只一味照本宣科以風寒之癥用藥,莫非……你們是想弒君嗎?” 弒君…… 沈姝眉心跳了跳。 一個“弒君”的帽子扣下來,別說太醫(yī),哪怕是個超品大員,都遭不住。 普天之下,敢用這兩個字,給人扣帽子的……怕只有氣場兩米八的暮和了。 果然,本來七嘴八舌圍著暮和,左一口“年輕人”,又一口“還很嫩”的太醫(yī)們,聽見“弒君”二字,就像被人扼緊喉嚨似得,瞬間鴉雀無聲。 更有兩三個膽子小的,竟不由得往后退了幾步。 院使李成仁那張古板沉肅的臉,頃刻黑成了鍋底。 他沉聲道:“我們李家世代都是太醫(yī),你這小子第一天來,就敢如此胡言亂語,這太醫(yī)院怕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老夫這就去面見皇上,究竟是弒君還是救命,輪不到你個毛頭小子來說!” 說完這話,李成仁氣沖沖轉身,就要出門。 卻不期然與站在臺階下的沈姝,四目相對。 李成仁的視線,在沈姝臉上,只停頓兩息便移開,愕然落在旁邊的淮安身上。 “淮公公?” 他頃刻換上一張笑臉,匆忙走下臺階,越過沈姝,走到淮安面前。 “淮公公,什么風把您吹來了,可是熠王殿下身子有什么不適?隨意使喚個人來說一聲就好了,何勞公公親自跑一趟。” 淮安似笑非笑側身,躬身指著旁邊被他無視的沈姝:“安定縣主領皇命第一次來太醫(yī)院,殿下?lián)目h主不認識路,特讓咱家來為縣主帶路。” 這話讓李成仁臉上的笑,瞬間僵在那里。 皇帝既說了太醫(yī)院可供沈姝隨意差遣,旨意自然早就下到了太醫(yī)院里。 李成仁原看沈姝年紀小,還以為她是哪個公侯家里遣來請?zhí)t(yī)的小廝。 卻沒想到,這人竟就是皇上親指的安定縣主! 非但如此,就連熠王府的淮總管都親自進宮,為這位縣主帶路…… 這足以證明,熠王殿下對這位救命恩人,必是極為看重。 李成仁趕忙轉身,拱手朝沈姝賠罪:“縣主贖罪,是下官有眼無珠,不識……” 然而,話剛說到一半,他愕然僵在當場! 第237章 皇帝藥室 李成仁眼睜睜看著,自己低聲下氣要賠罪的貴人,竟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徑直走上了臺階。 這是…… 無視他了? 竟然就這么…… 無視他了?! 想他李成仁自十多年前,當上太醫(yī)院的院使以后,因有太后庇護,哪怕在宮里得寵的貴妃面前,都極受敬重。 更別提滿朝文武,和宮外那些奉他為“神醫(yī)圣手”的官眷們。 不成想,今日他竟被當著這么多同僚的面,在這個小小縣主跟前,挨了個冷臉子。 李成仁何曾被人這般對待過,一張老臉,頃刻漲得通紅。 盡管如此,他想到這位縣主,如今風頭正勁,又是他視而不見在前—— 惹了這個縣主事小,若是被熠王知道,那可就事大了。 左不過就是舍下老臉陪個罪…… 這么想著,李成仁趕忙回神,邁動腳步,跟在沈姝后頭上了臺階。 他見沈姝在堂中站定,緊走兩步,躬身、拱手,正欲再度賠罪—— “幾日未見暮先生,別來無恙否?” 隨著這聲話落,原本站在李成仁正前方的沈姝,對著那個才被他痛斥過的毛頭小子,躬身、拱手,尊敬見禮。 轟—— 方才那些出聲支持李成仁的太醫(yī)們,頃刻間變了臉色。 他們自然知道,這位安定縣主是什么來頭。 也知道安定縣主,究竟在皇上那領了什么差事。 可是,這位被皇上委以重任的神醫(yī)娘子,竟然對著暮和做出這副恭謹模樣—— 太醫(yī)們心底有些慌,不由得下意識把目光,投向了院使李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