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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閣的船——啊,我也明白了?!?/br> 然后,曾經(jīng)有過一面之緣的夜雪閣閣主,從船上慢悠悠地走了下來。 他每向前一步,空中就浮現(xiàn)出一塊冰雪凝成的平臺。 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道晶瑩剔透的浮空天梯,橫跨過幾十丈的距離,直接搭到了蘇旭所在的露臺上。 烏發(fā)藍眼的男人優(yōu)雅走近,笑盈盈地看著她,一雙桃花眼秋波瀲滟,“好久不見了,君上?!?/br> “我還未恭喜銀笙閣下——大仇得報?!?/br> 蘇旭意味深長地道。 誰最喜悅于幽山君的死? 無疑是眼前這位。 對于蘇旭自身而言,她宰掉了殺父仇人,并沒有多少高興的感覺,只是有一種如釋重負——畢竟幽山君和她父親無冤無仇,也并非蓄意殺死后者。 然而對于銀笙來說,他和幽山君的仇怨從母親那一代開始延續(xù),又被魑靈王打壓,不得不縮在焦巖城里開窯子。 別人興許以為他樂在其中,實際如何只有他自己清楚罷了。 “閣下最近必然過得十分快活吧。” 蘇旭似笑非笑地道。 事實上銀笙當(dāng)然不可能過得快活,否則也不會拖家?guī)Э诘嘏軄眸B妖的地盤。 原本就是他通過接觸蘇旭,喚起了后者對幽山君的記憶——否則時隔幾十年,蘇旭很難對一個遙遠的側(cè)影記憶猶新,在當(dāng)時她不知道對方會是自己殺父仇人的前提下。 然而傳言中,是他將幽山君的行蹤泄露出去,導(dǎo)致旸山君找到青樓里復(fù)仇。 事實雖然不太一樣,但本質(zhì)上都是銀笙害了幽山君。 幽山君兄弟姐妹眾多,而且親眷也不少,狐族又頗為記仇。 先前魑靈王帶著一眾兒女前往雍州,在雪原上與那位旸山君開戰(zhàn),后者重創(chuàng)了栢山君不說,魑靈王本人甚至都沒在她身上討得便宜。 因為沒幾日,她就出現(xiàn)在萬翼天宮的宴會上,從靈壓來看連輕傷都沒有。 這么一鬧,其他狐族還有誰敢去找她報仇? 誰都不傻,心知去了也是送人頭。 于是銀笙成了他們的目標(biāo)。 銀笙在焦巖城建立了夜雪閣一事,在妖族里也并非什么秘密,莪山君都是那里的常客,狐族對此早就有些想法。 此時聽說他引導(dǎo)旸山君殺了幽山君,許多憤怒的狐妖都趕往荊州找他的麻煩。 銀笙倒是也提前得到了消息,直接開船跑了,而且一路跑進了中境,進入了離火王的地盤后,倒是沒再有誰敢繼續(xù)追擊了。 所以銀笙當(dāng)然過得不好,蘇旭這話說出來也只是為諷刺罷了。 ——確實是對方喚起她的記憶,否則她也沒法報仇,然而,這狐貍不知不覺間對她做了這種事,換成誰得知后也不會高興的。 銀笙聞言輕笑一聲,“你說得不錯,全賴君上出手,君上殺死銀簫,對我來說恩同再造——” 他的外袍前襟大敞著,露出精壯胸膛,衣擺后面伸出七條雪白毛絨的長尾,有的翹起、有的垂落、還有的伸在空中輕微搖動。 蘇旭的目光從他的尾巴上一掃而過,“你很聽你父親的話么?” 這家伙是七尾狐,幽山君只是六尾,一條尾巴的差距對于狐妖而言,會讓實力勝負沒有任何懸念,他想殺死幽山君并非難事。 魑靈王不讓他去殺,然而冥夜身在青丘,就算銀笙去將弟弟殺了又如何? “還是你很怕他報復(fù)你?” 銀笙搖頭嘆道:“君上有所不知,他確實極喜歡銀簫這個兒子——若別人是兇手,在他掐算到結(jié)果的那一刻,他就會出手阻止,但你似乎是例外?!?/br> “你的意思是,若你去殺,來不及動手就會被他干涉,若是他預(yù)見幽山君死在我手里,哪怕事情尚未發(fā)生,他也不會出手干預(yù)?為什么?” “君上擊退了降臨現(xiàn)世的劫火,這并非一般人可以做到——這并不只關(guān)乎力量,還有此世的命數(shù)所在,而君上是天選之人?!?/br> 蘇旭疑惑地看著他。 這句話她能想出好幾種解釋,然而對方說得太過模棱兩可,“唯有天選之人才能打敗古魔?” 七尾狐歪了歪頭,露出個頗為無辜的思考神色,“唔,勉強可以這么說,只是反過來卻不然?!?/br> 蘇旭繼續(xù)疑惑,“天選之人一定能打敗古魔,然而打敗古魔的未必是天選之人?” 銀笙滿意地笑起來,“君上悟性極佳,怪不得能拜入萬仙宗修行——莫要那樣看我,我并非抬高人族仙門,然而正道修士所求心境,并非所有妖族都能達到?!?/br> 蘇旭想起自己曾經(jīng)和百里葳的對話,“哪怕修的是同一篇心法,也可以有一些不同的解讀,并非所有人都要進入一模一樣的精神境界?!?/br> 銀笙欣然點頭,“君上年紀(jì)輕輕卻能理解到這一層——這更是普通妖族做不到的?!?/br> “普通半妖興許就能做到了。” 蘇旭玩笑道,畢竟半妖們長成時間遠遠短于妖族,“讓他們都進來吧。” 兩人說著說著向殿里走去。 此時,那艘畫舫的甲板上浮現(xiàn)出一座光芒凝成的虹橋,橋的另一端搭在了正殿的入口之外。 一大群花枝招展、容貌標(biāo)致的狐妖走了過來,如同撲入花叢的彩蝶一般,靠近了那些紛紛伸長脖子眺望的鳥妖和其他妖族們。 在場的妖族大多都很年輕,誰也沒見過這么多狐妖,而且還是不高冷不擺架子的狐妖,一時間嬉笑聲不絕于耳。 他們都穿得十分少而輕薄,男的只系短短的腰圍,女的身前掛著寸縷白紗,雪膚若隱若現(xiàn),手腳上銀環(huán)綴著鈴鐺,卻并未發(fā)出聲音。 蘇旭走進側(cè)殿邀客人坐下,赤翎從她的肩頭跳到膝上,歪著腦袋打量對面的七尾狐。 后者也不在意,向隼妖微微一笑,“早聽聞閣下修為高明,在屠山一帶頗為有名。” 赤翎有些意外,“聽說過我?” 蘇旭暗道這狐貍的修為不知比他高明多少,竟在這里捧起人來,比上次見面大為不同了,“這話倒是提醒了我,赤翎,來日說不定你就是屠山君了——” 她停頓了一下,“倘若將那片地方歸入大荒境內(nèi)?!?/br> 赤翎微微一愣。 屠山本是荊州境內(nèi)的山,而且就算歸了大荒,算起來也不屬于中境鳥妖的地盤。 但他也并不多問,“我又沒有大妖的實力,屆時也只是徒有其名罷了。” 蘇旭揉揉他的腦袋,赤翎跳起來重新化人,披著一身簇新的玫紅羽衣坐到一邊看畫冊去了。 重新抬起頭來望著對面的夜雪閣閣主,“閣下興許不信,然而你禍害了幽山君的消息,并非我散布出去的?!?/br> 她對這七尾狐偷看自己記憶之事有些不滿,也不同情對方淪落到這地步,然而她沒做過的事,她也不想背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