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chǎn)——除了雪嶺本地人幾乎沒有人聽過它。

這還是容裴套出來的話。

他了解到這個情況后很興奮，跟容裴徹夜計劃細案。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jīng)將容裴視為平等的人，交流時也是把容裴當成同輩來看待。

在雪地里相談一晚，范立云第二天就病倒了。病因很明顯，這段時間他憂心于雪嶺的情況，休息得并不好，思慮又多，再加上一夜寒氣入體，想不病都難。

范立云隱隱約約地感覺到有人在照顧自己，在半夢半醒之間那個人坐在他床前，伸手劃過他指間的繭子，嘆息著說：“怎么會有你這樣的人……”語氣竟然帶著幾分無奈、幾分笑意。

隱藏得更深的，是藏在話底下的、洞徹一切的涼薄。

沒錯，涼薄。

那感覺就像是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太多了，所以在看到有人單純地為心中所思所想拋頭顱灑熱血、在看到有人單純地為短短的相聚眉開眼笑時，就會帶上點兒嘲意：怎么會有這么笨的人呢？

你所堅持的到底能帶給你什么呢？

你所盼望的重逢又能聚在一起多久呢？

還不如一開始就看清現(xiàn)實，不再對它們懷有期待。

范立云想到自己被迫離開軍中時的痛苦、想到自己十幾年來時時不能忘卻的遺憾，心口雖然很疼，但他覺得如果重來一遍，他還會做出相同的選擇，還會走那條走不通的老路子，只要希望不被掐熄，還留著一丁點光，他就會朝它邁進。這應(yīng)該是一個人的本能，向往美好、向往溫暖的本能——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才會連這種本能都喪失掉了？

他幾乎看不清眼前的人，手掌卻擅作主張地抓住對方的手，抓得很快，然后才慢慢收緊。

兩個人手掌的溫度慢慢交融在一起，給人一種溫熱的、叫人眷戀的感覺。

對方的身形定在床邊，直到他再度陷入昏睡中都沒有離去。

范立云再次醒來的時候容裴對他說：“我要追求你?！?/br>
范立云斥道：“不要鬧！”

容裴接下來的舉動卻告訴他那并不是開玩笑的，容裴越來越多地出現(xiàn)在他的生活中。

容裴與他的朋友結(jié)交，笑瞇瞇地對他們說：“范師兄其實很好相處，你們可別被他的冷臉嚇著啊。”

容裴總能知道他什么時候忘了吃飯，神出鬼沒地把飯餐送到他桌上。叫他別白費心思了，他反而還威脅說：“你要是不按時吃，我就搬到你隔壁隨時盯著你?！?/br>
范立云哭笑不得，這跟搬到他隔壁也沒差了吧？

容裴無孔不入地滲透在他的生活里面，范立云知道自己應(yīng)該拒絕，卻又始終無法下定決心去拒絕。

他覺得他這輩子也許再也找不到比容裴更為契合的伴侶了，等指導期結(jié)束以后他或許應(yīng)該反過來把容裴追到手——畢竟他比容裴要年長許多，這種事更應(yīng)該由他主動才對。

心里有了決定，他對待容裴時的態(tài)度也慢慢有了轉(zhuǎn)變。容裴那個人最敏銳，立刻就順著桿兒往上爬，兩個人心照不宣地享受著那些不為人知的甜蜜。

范立云約容裴在指導期結(jié)束后到雪嶺檢查成果，容裴愉快地答應(yīng)下來，在那一刻范立云感覺容裴是真的在高興——笑容都與以往有些差別。

然而就在他準備出發(fā)前往雪嶺的時候，老師沈余光的通話邀請發(fā)了過來。范立云不知道沈余光為什么在這個時候找自己，立刻接受了邀請，恭恭敬敬地喊：“老師?！?/br>
也許是他眉宇間掩不住的飛揚神采泄露了什么，沈余光的神色變得極為嚴肅：“聽說那個容裴最近在追求你?！?/br>
范立云斂起眉峰，想了想還是如實交待：“老師……這有什么問題嗎？”

沈余光說：“你跟他走不到一起的?！?/br>
范立云微握拳，面上卻還是冷靜無比：“我想知道為什么?！?/br>
沈余光遲疑片刻，說道：“他有婚約在身?！?/br>
范立云一愣，說道：“我不信?！?/br>
沈余光說：“跟他有婚約的對象你也知道的，高競霆。你沒有發(fā)現(xiàn)嗎？從小到大他都跟高競霆同寢室，他和高競霆如果只是好朋友，高家會那么放心嗎？”

有些事情一旦有了線索，那么真相就會迅速串聯(lián)起來。

如果容裴和高競霆有婚約在身，容裴又是以什么心理理直氣壯地玩所謂的“追求”？

沈余光見他有所動搖，繼續(xù)說：“而且你有沒有想過你身體的問題。他已經(jīng)進入了很多人的視線，你就算能搶得過高家人，也有可能惹火上身，要是有心人揪著你當初‘明知故犯’地去報考軍校這件事不放，你覺得自己有把握處理好而不拖累他嗎？你有你的執(zhí)著、你有你的抱負，我們都看在眼里，所以我們幫著你瞞下了那一切。如果你的事被挖出來了，我和你的老長官章秉武都會受到牽連——如果你已經(jīng)準備好面對這一切，那么你大可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br>
范立云眉頭一跳一跳，一直到開著車來到雪嶺底下都沒有緩過神來。

見到容裴坐在預(yù)訂的民宿里和店家閑聊，范立云也在他對面坐下，有一句沒一句地了解雪嶺的近況。

等到吃完晚飯、只剩下彼此兩個人之后，容裴才瞧著范立云問道：“范師兄你今天有點不對勁……”

范立云對上他的視線，緩聲說：“哪里不對勁？”

容裴笑瞇瞇地說：“一直到剛才以前，你都沒有施舍我半個眼神?！?/br>
范立云聽著他半真半假的抱怨，心臟一瞬間揪緊。停頓片刻，他冷下臉說：“從明天起，不要再做那些無聊的事?！?/br>
容裴臉色一變，僵著臉說：“什么是無聊的事？是指我喜歡你這件事，還是指你正準備接受我的追求這件事？”

“就是你那些自以為是的追求?！狈读⒃普f：“其實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一類人，只知道鉆營、只知道怎么做份好履歷，早早就被政界那攤污水同化了。從我看到你遞上來的檔案開始，我就很厭惡你。”

容裴平靜地承認他的話：“沒錯，我就是這樣的人?！彼痤^看著范立云的眼睛，“既然你那么厭惡我這種人，為什么又答應(yīng)當我的指導者？”

范立云冷靜地說：“因為你家里有我最尊敬的人的兒子，而我沒有理由去見他——而成為你的指導者是個很不錯的理由?！?/br>
容裴記性很好，很快就想起范立云曾經(jīng)不著痕跡地要求造訪他家。

那時候他以為范立云是因為責任心強，想要了解他家里的情況才提出這樣的要求。

范立云這么一說，他就把事情統(tǒng)統(tǒng)串連起來了。能讓范立云尊敬的容家人只有范立云，他的兒子就是樂棠。

又是樂棠……

容裴有些冷靜不下來，語氣卻變冷了：“所以放任我追求你，也是因為你想更好地接近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