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息，連捕風捉影的機會都沒給穆玄英留下來。

心中說不出的復雜苦悶一股腦的沖上來，穆玄英嘴中發(fā)苦，頭痛欲裂，疲憊不堪的身體靠著墻壁一點點的滑落。

夢中的景象倏然再度浮現(xiàn)，只是記憶中人的面容全都模糊不堪，僅剩那痛徹心扉的絕望和悲傷久久不散。

他想起來了，林瑜和孔真兩位jiejie早在他因三月之約赴稻香村之際為護他而死，她們根本沒能陪他一同去浩氣盟。

而莫雨也從來未曾隨他一起被救，自稻香村之后他們便再沒有見過彼此，也是那時起，他開始聽到師父說起小瘋子，說那惡人谷的莫雨已經(jīng)成為十惡不赦的一方魔頭，說他惡貫滿盈殺人如麻，說他不知悔改離經(jīng)叛道……

什么都沒有，也不該有什么。

多可笑啊，他竟然在這種境地這種時刻，夢到那些埋藏在心底期許過的美好，和不敢面對的未來。

第四章??????霜降

二月的春風料峭，楓華谷內(nèi)一片清寂。昨夜才下了大雨，清晨時分的空氣還帶著寒冷的潮意，漫山的蔥翠氤氳出朦朧的朝霧，吸一口氣，呼吸里攪著的都是未解的凝霜。

此時紫源山下，臨近水澤旁駐扎著一支來自浩氣的秘密隊伍，這支隊伍由開陽壇主可人帶領，本應與從南屏前來的少盟主穆玄英會和，隨后一同前往霸刀山莊，然而穆玄英的意外失蹤卻打亂了所有計劃。

誰都沒想到會出現(xiàn)這樣的意外，南屏本是浩氣盟所在之地，雖時有惡人出沒，但到底仍是浩氣所屬，謝淵又對穆玄英格外上心，臨行時特意為他遣了五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七星衛(wèi)以作護佑，此番種種，已是將危險降至最低。

而穆玄英仍是失蹤了。

消息還未告知謝淵，月語堂奉命派去南屏調(diào)查的人只見到了五位在武王城負荊請罪的七星衛(wèi)，幾人皆說少盟主順路祭拜父親，便讓眾人留下，獨自前去了穆大俠之墓……

“那現(xiàn)在可有什么線索？”可人打斷了月語堂的復述，直言重點。

月語堂神色一暗，搖頭嘆道：“一無所獲。來人行動迅捷，手段詭秘，沒有留下任何可供追溯的疑點?！?/br>
可人聞言，捏了捏眉心，低聲肅道：“已經(jīng)六個時辰了。再過一刻，若還未有進展……”

話音未落，忽聽帳外傳來一聲驚呼，瞬時門簾便被撩起，神翼衛(wèi)面帶喜色的沖進來，抱拳高聲道：“壇主！巡邏守衛(wèi)來報，發(fā)現(xiàn)少盟主蹤跡！”

可人當即起身，匆匆出了帳，“玄英人在何處？”

“守衛(wèi)已同少盟主會和，正快馬加鞭而來！”

此時已是烈日當頭，雖不是酷暑，然晴空萬里，日光曝曬，也晃得人雙目迷蒙。穆玄英踢了踢素月肚腹，手中馬鞭狠抽而下，坐騎頓時又加快了跑速。

他滿身大汗，外衣領上全是水漬，發(fā)絲濕透的黏在鬢邊，雙眸瞇起直視前方，略泛著蒼白的唇緊緊的抿著，眉宇間隱藏著壓抑的痛楚。

昨夜之事并非沒有半點影響，加之肩膀被卸，縱然他是習武之人，身體強于常人，也架不住心神俱疲，哪還有功夫分出精力去掩蓋這份難言之傷。

腰腿尚且酸麻，肩膀還在隱隱作痛，虎口的傷口倒是被那人包扎上了藥，只是他無暇顧及，這會又崩裂滲出了血。好在他一路風塵仆仆，又刻意遮掩，身邊的人倒也沒有看出異樣。

一路縱馬狂奔，約莫半柱香的功夫，已經(jīng)抵達了紫源澤的浩氣營地，穆玄英這才放慢速度，看著那朗朗白日下的一片蔚藍，心中一松。

肌膚上繚繞不去的寒意退散了些，穆玄英翻身下馬，強忍著不適走上前，剛踏出沒幾步，就看到熟悉的白衣女子臉色肅冷的站在不遠，仿若琉璃般的雙眸徑直看進了他的眼底。

穆玄英握著韁繩的手顫了顫，生怕一向敏銳的可人看出個什么來，便先一步上前抱拳，垂首歉道：“穆玄英來遲一步，耽擱要事，請壇主懲罰！”

“……”可人沒有接話，微微蹙眉，凝視著穆玄英，將他上下看了個遍。

形容狼狽了點，臉色也不是很好，氣息凌亂，步履輕浮，想必這六個時辰里他經(jīng)歷了不少事情。

“進來說?！笨扇耸栈啬抗?，轉身入了帳。穆玄英吸了口氣，暗自苦笑著垂首跟了進去。

帳內(nèi)的氣氛比外面冷了些，可人坐在案旁，手邊放著她從不離身的劍，仍是眉目如畫，面若冰霜的慣有樣子。

穆玄英對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劍圣弟子總有些敬畏在里面，隨然平日親昵起來也會叫聲jiejie，然可人畢竟是七星之一，是浩氣盟威震天下的利劍，其鋒芒之銳，氣勢之凜仍非常人可受。穆玄英遭逢這般難以啟齒的意外，正是神思紊亂之時，又不得告知于任何人，他一向鮮少撒謊，被可人這樣探究的看著，難免心神不安。

“襲擊者可是惡人谷眾？”可人十指相扣，對著穆玄英詢問。她心醉于劍道，平常極少關注他人，但并不代表她就不懂得察言觀色。穆玄英這一副恍惚踟躕，遮遮掩掩的模樣著實古怪的緊，讓她不得不多慮幾分問個清楚。

穆玄英聽到可人問話，先是神色一凝，接著露出了幾許遲疑的點了點頭。

可人蹙眉，又道：“是誰人所屬？”

這次穆玄英搖了搖頭，低聲回道：“我推測為惡人谷所為，實因當日祭拜父親之時，有一位容姿艷麗的姑娘開了壇西市在旁，而那酒本來未有什么大礙，只是來人在父親墳前設了局，以先前酒香為引，才令我中伏。據(jù)我所知，西市乃是惡人谷之物……”

“聽起來有點肖藥兒的風格?！笨扇顺烈髌?，接著道：“你可記得那姑娘面容？”

穆玄英苦笑：“自中了藥，我便記憶混沌，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可人聞言，抿唇站起來，上前幾步伸手扣住了穆玄英的命脈，冰涼的兩指搭在他腕上一按——

“這是……”可人臉色突變，立刻拉著穆玄英的衣袖往上撩開，露出了蒼白的手背。一條rou眼幾乎無法辨識的紅線正自穆玄英無名指間蜿蜒而上，順著脈絡攀爬隱入了護臂之內(nèi)。

穆玄英一時不查被可人拉到了傷處，頓時倒吸口氣，額上的冷汗?jié)B了出來?！翱伞⒖扇薺iejie？”說著視線隨著可人的目光往下，也看到了那不知何時浮現(xiàn)的紋路。

兩人心下皆是一緊。

可人一臉凝重的盯著穆玄英，她不懂醫(yī)毒之術，但這紅線蟄伏在命脈之內(nèi)，料想也不會是什么好東西。

“我且知會盟主，讓他派人來給你看看——”可人急促的說到這里，話音未落，又眉間一皺，改口道：“不，你即刻啟程返回落雁城，幾日前孫思邈老先生恰好至浩氣盟做客，算起來現(xiàn)在應該還沒走……”

穆玄英不得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