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反唇相譏，話未出口，又不禁泄氣，肩膀確實很疼，他無可奈何地警告了一句，「別過來?！勾蜷_抽屜，果然找到了一個小型家用藥箱。

用剪刀把襯衣的袖子剪掉，露出還在滲血的肩膀，呃，這一口還咬得挺狠的。南天皺著眉把藥用止血棉按在上面，抬頭的電光火石間，捕捉到莫問之臉上接近扭曲的痛楚。

仿佛察覺到南天的視線，莫問之默默把頭轉(zhuǎn)到一邊，沉默地盯著亂七八糟的床。

「你要改一改了，莫問之。你這個人......太自我，一點都不......」莫問之忽然掃過來陰鷙的眼神讓南天頓了頓，他瞄一眼自己的手腕，繼續(xù)說下去，「一點都不替別人著想，根本就是自私。」

莫問之的沉默讓他忐忑不安。

南天盡量讓自己強悍一點，加重了語氣，「有人的時候你高高在上，你要控制所有人。只有我們倆的時候，你又象一個......」他想了一會，覺得有些難以措辭。

坐下之后，也許是南天沒有再把手腕抵在牙上，莫問之眼中的驚懼漸漸消散，取代的是按捺中的暴戾，也對，他總是占上風(fēng)的，不可一世的他怎么會被人輕易壓制？

僅僅是他的目光和緊抿著的薄唇，已經(jīng)讓南天覺得呼吸困難，需要極大的毅力才能把談話繼續(xù)下去。

要在和莫問之的交鋒中平等對敵并非想象中的容易。

南天今天才知道愛情有時候比黑幫火并還需要經(jīng)歷慘烈。

「......象一個任性自私的不懂事的小孩，手里拿著玩具，說什么很喜歡，其實一點也不愛惜，隨著自己高興亂玩。」

「......」

「我是個人，不是一個玩具！」說起這個，南天聲調(diào)升高了，「我不喜歡這樣！」

呼......

這些話他想說很久了，不是從前那種玩笑著的抗議，不是在吊兒郎當(dāng)?shù)哪獑栔媲巴絼诘慕袊蹋钦?jīng)經(jīng)，認真的說出來。

他看著莫問之，等著這個大魔王的反應(yīng)。

莫問之壓根就沒什么反應(yīng)。

「你到底想說什么？」經(jīng)過短短時間的沉淀，莫問之已經(jīng)恢復(fù)了往常好整以暇的姿態(tài)，即使他是假裝的，那也假裝得非常成功，微揚著完美的唇角弧度，似笑非笑地看著南天，「我喜歡你，南天，你知道的?！?/br>
「我，看，不，出，來！」南天被激怒了，霍然站起，對著莫問之咆哮，「我要你控制好你那個該死的強迫癥！我要你別未經(jīng)同意就亂碰我！」

莫問之朝他微微一笑，嘖嘖搖頭，「嗯？你脾氣越來越糟了?！瓜乱幻胨哪樂闪艘粋€絕對陰暗的惡魔面孔，「我就碰，我偏碰！」。

他從沙發(fā)上彈跳起來，足以媲美一只發(fā)起攻擊的獵豹，眨眼的功夫他已經(jīng)沖到南天面前，失控的黑瞳亮得使人心悸，仿佛能把人透進地獄。

「你知道我控制不了！我控制不了！你為什么就要和我對著干？」

南天領(lǐng)口被拽住的時候知道事情又陷入了最糟的境況，這次他早有準備，剛才從藥箱里偷取的，如今暗捏在掌中的小刀滑入五指，他用一種孤注一擲的奮勇，往自己手腕上毫不留情的劃了一下。

「不！不！」莫問之大叫起來。

叫得如此之慘，好像這一刀不是劃在南天手上，而是劃在了他的心上。

南天被受傷野獸般的嚎叫駭?shù)糜砍鲆簧砝浜?，莫問之完全松開了他，倉皇退后了許多步才勉強站住。

「不要，南天......」他高大的身軀居然也有顫抖的時候，南天簡直分不清他們兩人之間此刻誰比誰更害怕。

莫問之五指按在胸前，死死抓著自己胸口的布料?？∶赖哪樑で?，眼中充滿哀求。他喘息了好一會才能開口說話，「好，我答應(yīng)你，我什么都答應(yīng)你?！?/br>
事情的發(fā)展真可笑。

可南天笑不出來，他的喉頭被哽住了，連視線都變得搖晃模糊。但他總算記得莫問之的脾氣，沒有愚蠢地放下手里的小刀。發(fā)現(xiàn)莫問之也是可以談條件的，甚至是在意他受傷的，南天既欣慰又覺得哀傷。

「我什么都答應(yīng)你，你放下刀?！?/br>
這時候的莫問之，比任何時候都更像一個病患。南天叮囑自己不要心軟。

傷口只是輕輕的一刀，實話說他也不是自虐狂，對自殘沒多大興趣，所以最多是算割破了一層表皮。不管怎么說，這對莫問之已經(jīng)夠受了。

他把小刀又壓到冒血的手腕處，莫問之看起來就象快變僵了。

南天趁熱打鐵，「不許再把我鎖起來，不許再逼我換警服，不可以強迫我上床......反正，反正就是不準對我做任何強迫的事！」

莫問之的呼吸急促起來，有一剎那，他看向南天的目光甚至是狠毒的，但當(dāng)他接觸到南天手中的小刀時，他輕輕地向后又退了一步。

聽著莫問之越來越沉重的呼吸，南天繃緊神經(jīng)，如果莫問之忽然又撲上來，他可一點也不意外。

過了一會，莫問之的呼吸漸漸平緩下去。

「我答應(yīng)你。」他沉聲說，臉色異常難看。

挫敗又毅然的音調(diào)。

南天將信將疑，「你可以控制得住？」

「我可以。」莫問之看他的眼神，還是讓他微覺可怕，「只要你放下刀，我保證我可以控制得住。」

南天果斷地搖頭，他太清楚莫問之的「保證」了。只要看看莫問之的眼睛，就可以知道莫問之現(xiàn)在有多想把他撲倒，只要給莫問之千分之一秒的機會，南天相信他絕對會奪下小刀把南天用最堅硬的手銬拷死，然后盡情把滿腔火氣都發(fā)泄在南天身上。

這種分裂的人格真是見鬼了！

雙腳一陣發(fā)軟，南天估量了一會，覺得自己這樣一邊拿著小刀一邊監(jiān)視莫問之，可以熬得了一個晚上。

他吁了一口氣，「我們休戰(zhàn)，好嗎？」

莫問之深邃的眸子盯著他，沒有做聲。

南天嘆氣，慢慢朝房門挪動，輕聲說，「不要過來，我太累了，你至少饒我一個晚上吧。」他始終把小刀緊緊貼在皮膚上，直到出了別墅的大門，依然緊拿著刀沒放。

莫問之沒有追來。

他到底饒了南天一個晚上。

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