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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道:“說得妙極了!你們一個個標榜正道,一時間我竟不知誰比誰歹毒,誰又比誰可憐!” “燕王殿下,有人來了?!焙谝萝嚪蛏陨蕴痼梵遥谅曁嵝?。 “我會找到小姜的,替本王向聞致問好?!闭f罷,李緒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放下車簾,馬車立刻沖破聞府侍衛(wèi)的阻攔,長嘶著揚長而去。 “明琬!”聞致的聲音靠近,隨即指尖一暖,聞致握住她道,“沒事吧?” 明琬搖了搖頭,隨后想起什么,問道:“含玉呢?” 聞致將她攬入懷中,嗓音透著初冬的寒意:“在青杏那兒,已經(jīng)確認過了,沒事?!?/br> 明琬放下心來,靠著聞致的胸膛汲取溫暖,直至身體全然放松,她的眼淚才止不住地淌了下來,吸著鼻子道:“別讓他跑了,就當(dāng)是……為了姜jiejie。” “放心,不會有事?!甭勚码y得安慰了她幾句,聲音沉穩(wěn)有力,令人信服。 明琬平復(fù)了一會兒,擦了擦眼角起身道:“我聽到了宮中的喪鐘……這個時候,你怎的有時間回來?” 十九歲時的聞致以為“喜歡”是一種揮霍,終日獨來獨往,以至于忽略了身后的她。二十五歲的聞致終于明白,“喜歡”應(yīng)該是一種珍視,是在彼此需要時的相互扶持,所以他聽到消息后立馬從宮里抽身回來。 為了一個死去的人而忽略身邊活著的親人,不值得。 聞致擦了擦她的眼角,道:“馬上還要回宮,我讓小花跟著你?!?/br> 他將自己最得力的下屬留給了自己,明琬心中一暖,搖首道:“不必了,你讓小花去做更重要的事吧,這兩日我在府中歇息,不出門?!?/br> 聞致數(shù)夜未歸。 燕王府失火,先帝駕崩,新君即將登位,再加之李緒逼宮之事不知為何泄露了出去,長安人心惶惶,諸多事情需要聞致主持坐鎮(zhèn),明琬想與他見上一面簡直難上加難。 夜里又下起了雪,黎明前窗外一片清寒雪色,格外明亮。 明琬于睡夢中翻了個身,手臂正好打在一片結(jié)實的溫暖上。她迷迷糊糊,胡亂地摸了摸,直到被對方握住手,這才驟然驚醒,揉著眼睛“嗯”了聲,果然見到身邊躺著聞致清俊安靜的睡顏。 聞致睡著的時候不似平日冷漠沉穩(wěn),長而密的睫毛蓋住了那雙過于深邃鋒利的眸子,倒顯得柔和了不少,像個不諳世事的少年。 自宮中大喪,諸事未定,明琬都不記得自己有幾天沒有看見他了,當(dāng)即轉(zhuǎn)過身拱進他的懷中,從被褥下攬住他勁瘦結(jié)實的腰肢。聞致睜開眼看了她一眼,啞聲道:“再睡會兒?!?/br> 說罷復(fù)又閉上眼,鼻挺唇薄,抵著她的額頭陷入倦怠的沉睡中。 風(fēng)雪還在繼續(xù),距離長安城百里之外的荒山之中,蒼木積雪掩映,兀立著一座古樸寧靜的青檐道觀,檐下牌匾隱約可看清“玄真觀”三字。 一名年輕男子捂著傷處踽踽獨行,一步一個血腳印,在黎明前厚雪覆蓋的野徑之上留下一行觸目驚心的紅。他傷得很重很重,口鼻中不斷溢出大口大口地鮮血,上挑的狐貍眼已有些渙散了,卻仍咬牙撐著前行,朝山道盡頭的玄真觀一步一步挪行,仿佛那兒是云頂仙宮,是他必須朝圣的圣地。 身后的追擊者步伐靠近,道旁的積雪簌簌落下,發(fā)出毛骨悚然的窸窣聲。李緒以劍為拐,踉蹌著爬上最后一階石階,靠著門口落滿積雪的石獅,顫巍巍伸手去觸碰那只生銹的門環(huán)…… 然而帶血的手指還未觸碰到道觀門扉,數(shù)支羽箭飛來,他撲倒在地,手猶自朝前伸著。 道觀中的青袍女道聽到了動靜,提燈開門一看,頓時被滿目血色驚得說不出話來,端著佛塵道了聲“罪過”,忙轉(zhuǎn)身回觀中找人幫忙。 “是誰?”虛弱年輕的女聲。 “是個快死的年輕人?!碧釤襞赖穆曇?,“你身子還未好,快些躺下,我和師妹去應(yīng)付便是?!?/br> 積雪被染成透紅,李緒卻忽的笑了起來,笑得連背上的箭矢都顫抖起來,鮮血大股大股從他身體中涌出,像是開出一朵妖冶蒼涼的荼蘼。 “找到……你了……”他嗬嗬說道。 眼中的光彩漸漸覆滅,凝成一片枯槁的死寂,但他仍是半睜著眼睛,染血嘴角微微揚起,像是見到了此生最美的光景。 一隊禁軍很快搜尋上來,為首的查探了一番李緒的鼻息,而后揮手道:“將尸首帶回去!陛下說了,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不稍片刻,道觀中的兩名女道取了紗布和藥材匆匆而來,然而再次開門一看,晦暗的雪地中只留下一大片殷紅的血跡,以及被紛亂腳步踐踏成血泥的積雪。 長安城。 “什么事耽擱這么久?晚膳涼了可惜,我就讓丁叔他們先吃了?!泵麋醒笱髶沃骂M,讓廚房重新熱了飯菜。 “李緒找到了?!甭勚陆庀露放?,神色與往常無異,“在玄真觀外?!?/br> 明琬一頓,立即坐直身子:“他怎么會……” “沒有碰上。”聞致道,“禁軍及時將他的尸首帶回了長安?!?/br> 明琬松了口氣,伸手撫了撫聞致微蹙的眉頭:“那是他的報應(yīng),你終于可以安心了?!?/br> 聞致神色果然消融了不少,接過丁管事遞來的熱毛巾擦凈手指,忽而喚道:“阿琬?!?/br> “嗯?”明琬挑眉。他一喚“阿琬”,準沒好事。 “今晚有雪,”聞致說了句不相干的,而后才將帕子疊好擱在桌子上,順勢捉住明琬的手道,“可要飲酒?” “甚好,甚好!”一旁的丁管事立即附和,交疊著手點頭如搗蒜,意味深長道,“如此良辰雪景,諸事平定,是該小酌兩杯。” 說罷使了個眼色,立即有侍婢奉上酒壺酒盞等物,又使了個眼色,侍從們井然有序地退下。 “丁叔,這些年您倒是將眼神使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啦?!泵麋眯Φ?。 丁叔憨厚一笑,道了聲“夫人謬贊”,而后悄悄掩門退出,將偌大的廳堂留給聞致和明琬夫妻倆。 聞致給明琬斟酒,大概是為了打破沉靜,又或是壓在心中八年之久的心結(jié)解開,他難得輕松問了句:“若是重來一次,你還會嫁入聞府沖喜么?” 明琬想了想,輕聲道:“應(yīng)該不會。” 聞致一向四平八穩(wěn)的手一顫,酒水沿著杯盞邊沿灑出,洇濕了桌布。 明琬彎著眼睛,端過那杯酒一飲而盡,把玩著杯盞笑道:“不過,我想換個方式和你認識。不是為了利益,也不是為了沖喜,就平平常常地與你相識、相知……” 大雪天,一室暖香,酒酣情濃之際,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第二日醒來,滿床狼藉,不忍直視。關(guān)于昨夜醉酒后的片段,明琬依稀記得些許,回想起她過分熱情的“推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