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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聞致遠的座位,果不其然見他冷了臉色,擰起的眉低低壓在鳳眼上,是生悶氣的征兆。 明琬只當(dāng)沒看見,昨晚粒米未進,早已餓得前胸貼后背,接過侍婢盛好的粥水便小口抿了起來。 “這兩天我會比較忙?!甭勚潞鋈怀雎暋?/br> 他坐在輪椅上,沒有吃飯,皮膚在初夏的晨光中顯出無暇的白,看著明琬道:“四月二十三,正午,我補一個家宴給你?!?/br> 說完,他也不等明琬答應(yīng)與否,讓小花趕緊推著他走。 小花手上纏著繃帶,推著聞致的輪椅一步三回頭,面具下的神情大概是欲言又止。 丁管事又來做和事佬,悄悄解釋道:“少夫人也莫怪世子,我也是昨晚才得知,昨日皇上宣召世子爺進宮了。唉,世子的腿如此這般,又沒有子嗣繼承爵位,多半是禍非福。小花也受傷了,不知怎么弄的,世子從不將外面的那些糟心事說給家里聽……” 明琬知道,丁管事是想消除她與聞致之間的芥蒂。 但她亦明白,別人不可能代替她和聞致走完一輩子。她與聞致之間,總要有人站出來解決問題的。 直到粘稠的粥水從勺子上滴落,落在水碧色的裙裾上,明琬才恍然回神,而后平靜地接過芍藥遞來的帕子,平靜地將早膳吃完,去太醫(yī)署點卯坐診。 太醫(yī)署的藥園還是老樣子,白墻黛瓦圍出一大塊平坦的空地,里頭種著皇家專供的各色藥材。嚴謹古板的主藥大人正領(lǐng)著十六七八歲的少年分散在藥園中,打理藥材,甄別藥性。 見到明琬過來,園中的師兄師姐們很是驚訝,爭先恐后地圍攏過來道:“明琬,你不嫁人了么?怎么回來了!” 明琬已經(jīng)半年沒有來過這兒了,一草一木都是如此親切,仿佛回到了自己扎根的故土般,連呼吸都是輕快自在的。 “現(xiàn)在,怕是要叫世子夫人了!”陳師兄將藥鋤擱在肩上,在伍師兄肩上拍出一個泥掌印,笑著糾正道。 劉師姐扳著明琬的身子左右瞧了瞧,“來,讓師姐看看小明琬有何變化!嘖嘖,做了世子夫人就是不一樣,瞧瞧這渾身的貴氣……就是肚子怎的還不見動靜?哈哈哈,可要師姐配一副強身壯腎丸給你家夫君補一補?” 這些藥園生都是從尋常百姓中選□□的聰慧者,最是樸實單純,說話雖糙但心眼不壞。 明琬心情舒暢,還未寒暄幾句,就聽見眾人身后傳來一聲沉重的咳嗽。 眾人回頭,卻是須發(fā)皆白的主藥大人拄著拐杖而來,沉著臉喝道:“沒大沒小,尊卑不分,成何體統(tǒng)!” 一干少年忙分開兩列立侍,勉強端正站好,齊齊躬身道:“主藥大人。” 明琬也跟著行禮,卻見主藥先一步顫巍巍攏袖,正色道:“世子夫人來此,有何貴干?” 明琬腦中還殘留著年少時弄混了草藥,被主藥打手板的記憶,忙恭敬地說明來意。 主藥聽后,神色稍緩,思忖良久道:“如今藥園人手已足,你留在此處也是屈才。這樣,老夫為你引薦,去你爹的太醫(yī)署坐診,為宮中宮女內(nèi)侍診治隱疾。雖說患者皆為奴仆,位卑貧寒,但醫(yī)者大慈,不分貴賤,是個很好的歷練機會。” 明琬自是求之不得,執(zhí)著主藥大人的引薦就去了太醫(yī)署。 明承遠看到女兒來此,頗為驚訝,嘴上說她胡鬧,但心底卻是十分贊許她的上進心,便允許她在太醫(yī)署的門邊支個布棚問診。 短短數(shù)日,找明琬看診的宮人越來越多。 太醫(yī)皆是為皇家貴胄辦事,一般不屑于與宮人為伍。故而宮女太監(jiān)們?nèi)羯瞬?,是極少有機會就診的,要么生生捱過去,要么高價找有門道的大太監(jiān)、嬤嬤們胡亂買些藥材,喝了聽天由命。 一般的小病小災(zāi),明琬皆能應(yīng)付,實在是有疑難雜癥,她便會誠懇地去請教當(dāng)值的太醫(yī),雖說總是遭受冷眼居多,但畢竟是同僚之女,態(tài)度又端正,故而并未遭受太多刁難。 果然一旦忙起來,她就沒空閑去想聞致的事了,日日充實得很。 連著幾日的陰雨天,能拿到牌子來看診的人少之又少。 明琬正趴在桌上,抵著下巴出神,便見一個發(fā)絲濕透的小宮女顫巍巍進來,緊張地左顧右盼。 小宮女大概和明琬一般年紀,很清秀,臉色慘白,怯生生的樣子。明琬問她哪里不舒服,她不說話,只是低著頭使勁絞著帕子,手指顫抖得厲害。 明琬耐心地等她回答。 過了很久,確定四下無人,小宮女這才囁嚅著嘴飛快說了句什么。 明琬聽見她顫聲說的是:“大夫,有沒有滑胎藥?!?/br> 明琬不知該說什么好,自己也被弄得緊張兮兮的了。她不知道這位可憐的宮女遭遇了什么,但她很認真地告訴對方:“抱歉,我沒有那個東西,你再想想別的辦法,千萬保護好自己……今日,我就當(dāng)沒見過你,快走吧!” 送走小宮女,明琬的心情也如這初夏的天氣般陰沉濕漉。 深宮似海,吞沒多少黑暗,一條人命栽在其中,甚至濺不起絲毫水花。 回到宣平侯府的時候已過申時。 兩個侍婢垂著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立在門外,而廳中,聞致守著一桌已經(jīng)涼透的飯菜,一如她生辰那夜,表情萬分精彩。 四月二十三,正午,他說會給她補上一頓家宴。 “小姐……”青杏大概已經(jīng)承受過一番聞致的怒火,迎上來接過明琬的傘,都快哭出來了。 明琬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朝廳中走。 “站??!”聞致叫住路過的明琬,面沉如水道,“你遲了兩個時辰。” 明琬睜著溫潤的眼看他,反問道:“我等了你一夜……不,應(yīng)該是很多個等你歸來的夜晚。如今世子不過等了兩個時辰,就受不了了么?” 不知是不是錯覺,聞致竟流露出些許受傷的神色,喉結(jié)滾動,啞聲問她:“你故意的?” 明琬嘴唇動了動。 每次都這樣,看到聞致難受,她心中只會更痛十倍,一時間譏諷的話也說不出了,怏怏閉了嘴。 “那天你自顧自說完話就走,我可有應(yīng)承?”明琬每次和他講道理都會弄得自己十分難受,實在不想再吵了,只好深呼吸一番,盡量用溫和的語氣道,“你這么聰明怎會不明白,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補不回來的。” 聞致面色冷白,專注地看著她,眸中情緒幾度翻涌,最終又歸于虛無。 既然補不回來,那就丟棄它重新開始,這是聞致一向的風(fēng)格,冷硬而又自私。他平復(fù)心情,轉(zhuǎn)而抬起干凈瘦削的下頜,邀請道:“過來,陪我吃飯?!?/br> 明琬終于明白這些天她的慍怒從何而來了,因為聞致待她的態(tài)度就如同待一只小狗兒,高興時就使喚逗弄一番,不高興時就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