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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皙,一雙澄澈的杏目格外討巧。 “別在我睡著時亂動,否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甭勚虑椴蛔越闪耸?,聲音帶著睡后的微啞,不似平常那般鋒利。 明琬揉著腕子起身,沒有立即離開,遲疑片刻,輕聲道:“我覺得,你的腿有很大可能會治好。若你愿意,我可以幫……” “不需要?!甭勚戮芙^得干脆利落。 這樣的話他已經(jīng)聽過太多遍,任他什么郎中坐堂、當世名醫(yī),哪一個不是興沖沖來說能治好他的腿,又搖頭嘆氣狼狽而歸?治不好,他們便說是天意,說他一輩子只能這樣半癱著了,勸他早些看開認命…… 聞致厭惡透了他們自作聰明的勸慰,與虛情假意的憐憫。一開始,他還會配合那些庸醫(yī)治療,然而經(jīng)年累月的失望過后,只余滿心灰燼,不管看多少大夫,結果都一樣,明琬也不例外。 他甚至能預測到,她努力一個月甚至一年也治不好他的腿后,那種失望又憐憫的眼神。何況,明琬與他相看兩生厭,站在一起連個笑都擠不出來,又何必勉強自己故作體貼? 已經(jīng)受夠了。 “為什么不?你自己也很想站起來,不是么?”明琬并未放棄,溫暖干凈的嗓音將他從冰冷的回憶中拉回。她觀摩著聞致的神色,“我替你換藥時,看到你手臂和腹部的肌rou遠比正常人結實,那是時常練習翻身、起身而形成的。還有,若是常人下肢不利一年之久,腿部肌rou會萎縮得厲害,但我方才觸及,卻發(fā)現(xiàn)比預計的情況好上太多,說明你花了很大的心思揉捏按摩……” “你話太多了,出去!”聞致的聲音輕而沉,有著冬日枯木般的岑寂。 明琬聲音一頓,泄氣似的吁了口氣,說:“你是否覺得我太聒噪了?我只是,想讓你好起來?!?/br> 聞致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冷冽道:“我的腿我自己知道,是我承不起你這個情。” “針灸按摩和配藥,是我學得最好的幾門課,不會比太醫(yī)們差。” “還要我說幾遍?出去!” 不耐的語氣,霎時間,聞致仿佛又回到了初見時的凌厲。 “我可以出去,但你能不能好好跟人說話?”明琬也有些微惱。 聞致冷眼看她。他在荊棘叢中長大,天生帶刺,從不知什么叫“溫柔”,世人對他惡語相向,他學會的也只有冷漠疏離。 明琬只好暫時妥協(xié),深吸一口氣收拾好自己的藥箱,將剛配好的藥丸輕輕擱在案幾上,垂著眼悶悶說:“一日三次,你記得吃?!?/br> 門扉關上,隔絕了她匆匆退下的身影。 聞致晦澀的視線落在那只印了“明”字的白瓷小藥罐上,痛苦地閉上眼,久久不語。 過了幾日,聞致的傷口愈合得差不多了,明琬又試探提議給他查看一下雙腿傷處,被聞致冷漠地拒絕。 他豎起渾身尖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tài)度,當真是討厭極了!明琬心中挫敗,兩人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和諧如陽光下的泡沫,一觸即碎。 這次爭吵后,明琬和聞致都沒再說話。 月初朔日,閨中好友姜令儀登門拜訪,緩解了明琬近日來的郁卒。 今日天冷得很,像是快要下雪,姜令儀裹著兔絨斗篷,有些靦腆地被明琬拉進侯府廳堂。 這是明琬第一次帶好友來府上,加之這幾日小兩口鬧矛盾,府中氣氛劍拔弩張,丁管事想借此機會取悅明琬,故而十分重視,片刻不停地指揮下人們端茶添炭、送瓜奉果,力圖將侯府最好的一面展現(xiàn),讓姜侍醫(yī)有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姜令儀本就靦腆內(nèi)向,府上人如此熱絡,她反倒有些拘束。明琬只好笑著將丁管事等人都請了出去,關上門如釋重負道:“許久不見了,姜jiejie一切可好?” “都好!只是年底大寒,皇后娘娘鳳體微恙,比平時忙碌了些。”姜令儀解下斗篷,從腰間摸出一張折疊好的信箋遞給明琬,“你托我查的事,我已替你問出來了。這是容貴妃出事前每日的飲食名錄,你看看有無問題。” “太好了,多謝jiejie!”明琬粗略地看了眼上頭長長的膳食名字,復又折起,決定待會兒回房好好研究研究。 “還需要我做什么,你盡管說?!苯顑x道。 “把你牽扯進來終歸不好,這已經(jīng)足夠啦!屋里熱,姜jiejie抱著斗篷不方便,我替你掛起來吧。” 明琬熱情地接過姜令儀懷中柔軟素美的月白斗篷,抖開掛在置衣架上,而后輕輕“咦”了聲,撫著斗篷面料道,“這斗篷的料子精細,像是宮里皇族貴胄專用的款式……姜jiejie,是皇后娘娘賞賜給你的么?” 姜令儀的表情局促起來,秀美的眉眼低著,輕聲說:“是病人送的?!?/br> “哦?是什么樣的病人?”明琬嗅到了八卦的氣息,忍不住湊上前笑道,“能送得起這般料子的,必定身份不凡,是公子還是夫人呀?” “公子……” “有無婚配?” “應該沒有……我不知道。” 明琬眼睛晶亮。她自己的婚姻糊里糊涂的,卻希望好友能覓得知冷知熱的良人,遂遐想道:“jiejie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女侍醫(yī),怎會接診年輕男子?這其中,必定有一樁極美的緣分!” “哪有?”姜令儀嗔笑,伸指點了點明琬的額頭,露出溫和又無奈的神情,“我去藥園中調(diào)動藥材,無意間撞見身負重傷的他,順手幫了些忙?!?/br> “那他豈不以身相許?” 明琬央求姜令儀再多說一說那“貴人”的故事,姜令儀只是笑而不語,道:“萍水相逢而已,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br> 見她不肯細說,明琬只得悻悻作罷,將話題轉向‘如何治愈癱瘓病例’上來。 送走姜令儀,明琬便將自己關在房中研究容貴妃出事前所用的食材。 深宮之中關系錯綜復雜,既然譚醫(yī)正的藥方?jīng)]有問題,那多半就要從膳食、熏香等方面入手查證…… 幾十樣菜名,明琬需一一將食材挑揀分析出來,再對比譚醫(yī)正的藥方有無相沖相克之物,著實事件大工程。她搬了一摞的醫(yī)書,又從太醫(yī)院借了不少典籍,從白天查到燈火闌珊,連晚膳都沒顧得上。 第二日清晨,熬了通宵的明琬滿手墨漬,將宣紙一卷便匆匆出門,神情焦急道:“備車,我要回家!” “這……為何突然要回娘家?”已出嫁的婦人回娘家并非小事,芍藥十分緊張,忙跟上去道,“哎,夫人您慢些!好歹讓婢子們準備一番!” 一墻之隔的暖閣。 聞致正借助手臂和腹部的力量做仰臥翻身練習,猝然間聽到隔壁明琬鬧著要回娘家,動作微不可察地一頓。 一旁立侍的小花顯然也聽到了,貓兒眼瞥向怔住的聞致,道:“世子,嫂子要回娘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