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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楊自留宿那晚后比從前更懼怕謝煜,總是避如蛇蝎,甚至因此而躲著謝錦天。比如易楊比從前更沉默寡言,眉間總積聚著陰郁,因為害怕肢體接觸而找種種借口不上體育課。謝錦天如果能多留心一些,能多問一句,那么即便易楊什么也不愿說,但至少知道,這世上還有人在乎他,還有人留意那個漸漸消失的他,而不是任憑那還心存希望的部分就此孤獨地死去。那個在灑滿陽光的午后,睡眼惺忪地從窗邊抬眼看向他的純凈的少年,已不復存在了。煩躁的謝錦天當下給樊逸舟發(fā)了封郵件——“那攝像機是方爍給吳招娣的?”片刻后,他便收到了簡明扼要的一個“是”字。謝錦天想想至今電子產品也都不怎么會用的吳招娣不太可能在那個年代就去買這么個昂貴的器材,看來,方爍從那時候便已留了后手,生怕謝煜和他出國后又反悔,只是沒想到這一招在十幾年后才用上。吳招娣未必不知道婚禮上這一出吧?那馬賽克也許是應她的要求才打上的?她在報復這個始終不回應她感情的男人的同時,對自己兒子還存著些許愧疚?只是這段視頻易楊是怎么要到的?如果是問吳招娣拿的,那么他們母子間該是怎樣慘烈的一種對峙?謝錦天有些不敢往下想,自幼被鄭蕎歇斯底里地當做他父親的替罪羊的他,其實是最能理解被至親傷害的感受的??上Ц改甘菬o法選擇的。門鈴聲忽然響起,打斷了謝錦天的思緒,他收斂了情緒去接之前委托跑腿的小哥買的貓咪用品。合上門,心不在焉地按著網上說的將貓砂倒入貓廁所,將貓糧倒到飯盆里。聽到動靜,一只毛茸茸的小腦袋從沙發(fā)后面探了出來,忍不住砸吧了一下嘴??此悄?,謝錦天忍不住笑了下,這才覺得心情稍稍平復了些。他叫了幾次,小家伙都不敢出來,他只好將飯盆送到沙發(fā)邊,自己走開了去,好讓它放心地吃。謝錦天之前沒養(yǎng)過寵物,對他這樣一個生性涼薄的人來說,擠出些多余的感情來對另一個生命負責實在是件自找麻煩的事,故而此刻,面對這只不算陌生的小家伙,他當真有些不知所措。其實樊逸舟把小東西給他,多數(shù)也是存著些報復的心思,他一定知道這只小貓是當初他和夏雪的紅娘。謝錦天坐在書房里,看著監(jiān)控里,小家伙四顧片刻便大口吃起貓糧的模樣不禁在想,長久以來,易楊是以怎樣的一種心態(tài)養(yǎng)著這只小貓,又是以怎樣的心態(tài)將它留給了樊逸舟?如果他知道,這個小東西如今由他照看著,是否對他的看法會有所改觀?他的心,并不是捂不熱的,如果易楊能堅持得更久一些,能不要就此半途而廢……謝錦天忽然很想找人聊聊易楊,否則他恐怕要陷入這窮思竭慮中無法自拔,可他不想再從樊逸舟那里得知易楊的消息,那只字片語都像是一種炫耀和示威,暗示著他和易楊曾經有怎樣親密的關系。這個機會來得有些湊巧,就在幾天后,謝錦天收到了夏雪的短信。夏雪的父親因為病情有些反復,需要再次入院治療,謝錦天所在的康復醫(yī)院自然是首選。謝錦天因著對夏雪心懷愧疚,在偶然間得知了這一情況后,便托了關系請病區(qū)主任留了床位。不知怎么的,夏雪還是知道了,于是特意發(fā)了條短信以示謝意,客套而疏離。謝錦天在得知夏雪幫著辦入院的第一時間便去門診大樓候著。夏雪本已經打定主意不再和謝錦天有所牽扯,但畢竟這次父親的事全靠謝錦天默默的幫忙,她的教養(yǎng)令她還是禮貌地表達了謝意。只是她怎么也沒想到,這會成為她再次見到謝錦天的契機。正將押金條收進錢包的夏雪猛一抬頭看到穿著白大褂站在門邊的謝錦天時,真有種狹路相逢的感覺。“對不起……”謝錦天忽略邊上收費處同事的竊竊私語,略顯狼狽道,“能借一步說話嗎?”夏雪注意到謝錦天那眼下圍著的濃重的黑,也聽出了他話語中的懇求,略一遲疑,終究是隨著他去了。謝錦天低著頭往前走,直到到了給病人健身的石子路前才停下。這里算個死角,很少有人往來。謝錦天轉過身看著夏雪,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上一次見面還是為了過戶的事,婚車是夏家出的陪嫁,當時寫了謝錦天的名字,謝錦天為了辦過戶,約了夏雪出來,兩人沒什么交流,或者說是夏雪不愿意和他交流,辦完手續(xù)便各奔東西了。而如今,他主動來找夏雪,卻又是如此目的明確,好似他們之間已經全然沒有了緬懷舊情的必要。“是為了易楊的事?”夏雪也從謝錦天的遲疑中猜出了他的來意,繼而淡淡道:“我能說的都和你說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兒。”“不,我不是要知道這個。”一旦話題被提起,謝錦天后面的話似乎也便不那么難以出口,“我是想知道,他以前和你說過什么?!?/br>“我們私底下并沒有太多交流?!毕难┍3种嚯x道,“有也是因為你?!?/br>這便讓謝錦天不知該如何接話了,此刻他才覺得來找夏雪談論易楊有多不合時宜??煞讲?,收到短信的剎那,他卻仿佛看到了一根浮木,積攢的情緒推搡著他不管不顧地抓住了夏雪。“我爸爸的事,真謝謝你了。但我們還是別再見面了?!毕难┏弥x錦天發(fā)怔表態(tài)道,“爸媽還等我呢!先走了?!?/br>謝錦天站在原地,沒有答話,也沒有挽留。夏雪忽然覺得那悄無聲息的謝錦天有些陌生,陌生得仿佛即將陷入絕望的將死之人。她終究還是心軟了,止步施舍一句:“去那亭子看看吧!快要拆了?!?/br>謝錦天提著運動包出現(xiàn)在道場門口時,無數(shù)雙眼睛都瞧向了他。好不容易找出來的壓箱底的道服已有些泛黃,而那根綁了許久邊都磨白了的黑帶,更是顯示了他的地位。道場里的后輩們自然是對這位第一次出現(xiàn)的“元老級”人物感到十分好奇,好些訓練的動作都放慢了。而此刻,最驚訝的要數(shù)正在帶熱身的蕭牧。他不明白為什么謝錦天這時候會忽然出現(xiàn)在道場里。雖然時間地點謝錦天向來都是知道的,但邀請他,那都是從前的事了。“師兄,不好意思,沒打招呼就過來了?!敝x錦天邊將鞋子頭朝外放在門口,邊云淡風輕地微笑道,“好久不練都生疏了,還請多指教?!?/br>蕭牧眉頭皺了一下,但此刻也并不是和謝錦天計較他來此目的的時候,只微一點頭,便繼續(xù)帶教了。重新站在道場里,全神貫注地將意念集中在每一個發(fā)力、每一次呼吸,身體的記憶便隨著心的沉浸逐漸蘇醒。那些一同揮汗如雨的日子,是如此單純而美好,當時并未覺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