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朝雪山的方向飛去。

若他沒有記錯(cuò)的話，五百年前初見某只笨狐貍，也是在那座雪山上。

而且，那家伙當(dāng)時(shí)也是為了應(yīng)付天劫。

“狐王章華在此發(fā)誓，從今日起，再不踏入翠峰山一步，再不見紫陽真人一面。如違此誓，定遭五雷轟頂之劫，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這是他硬逼著章華立下的毒誓，一字一句，言猶在耳。

不過，那只笨狐貍素來瘋瘋癲癲、胡言亂語，拿詛咒發(fā)誓當(dāng)吃飯一般，應(yīng)該不會輕易應(yīng)驗(yàn)吧？

素修雖然這樣安慰自己，心頭卻怦怦亂跳來，不由得加快了腳步，飛速前進(jìn)。不多時(shí)，便已到了雪山腳下。

抬眼望去，只見山頂處烏云密布、雷聲轟鳴。緊接著，又見半邊天空倏地閃了閃，直直落下一道雷來。

“砰！”

轟然巨響。

明明還離得很遠(yuǎn)，素修卻覺心頭一顫，腳下滑了滑，幾乎跌倒在地。眼皮跳個(gè)不停，雙手雖然握成了拳頭，卻一直一直的發(fā)抖。

......從來不曾這樣害怕。

他閉了閉眼睛，張嘴，輕輕喚出某個(gè)名字：“章華......”

這么陌生。

卻又仿佛早已在心底輾轉(zhuǎn)千百遍，暗藏了無盡的甜蜜與溫柔。

他正一步步去到他身邊......

他要執(zhí)起他的手來......

他要親口說出喜歡這兩個(gè)字......

他......

然而，待素修行到山頂時(shí)，那陰云早已散去，雷聲也不再轟鳴，白茫茫的雪地中央橫躺著一個(gè)人。

依然是羅裙水袖，依然是珠翠滿頭，但是那張臉慘白慘白的，再不見從前的熟悉笑容。

素修微微呆了呆，胸口好像一下空了，既無悲亦無喜，僅是不急不緩的走上前去，在那人身旁立定。

章華雖然遭了天雷之劫，卻還存著一絲力氣，艱難萬分的睜開眼來，強(qiáng)笑道：“素修，我怎么又夢見你了？”

“......”素修并不應(yīng)聲。

章華便又笑笑，聲音低啞：“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來嘲笑我的，對不對？不過，我可一點(diǎn)也不后悔。即使明知這樣痛苦，我還是很慶幸，這輩子能夠遇上你?！?/br>
“笨蛋?！?/br>
“嘿嘿，”他仍是笑，唇邊卻慢慢滲出了血來，“如果，我還能夠投胎轉(zhuǎn)世，來生......你會不會給我個(gè)機(jī)會？”

“不可能?！彼匦蘩渲鴱埬?，斬釘截鐵的答。

“真是無情！可我偏偏就是喜歡你......”說著，章華眼里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聲音也越來越輕，逐漸沒了氣息。

素修依然無動于衷。

他直直盯著地上那人看了許久，方才從懷中掏出一顆碧綠的藥丸來塞進(jìn)嘴里，然后俯下身，緩緩吻住章華的唇，將那還魂丹渡了過去。

“今生尚未了結(jié)，我憑什么許你來生？”他輕輕撫了撫章華的臉頰，神色冷若冰霜，眸底卻盡是柔情，“你就算想死，也得先問問我準(zhǔn)不準(zhǔn)?！?/br>
第十七章

......痛！

章華從昏睡中清醒過來的時(shí)候，感覺全身上下都在刺痛，額角一下下抽搐著，腦海里一片茫然。隔了許久，方才略微緩過勁來，睜眼一望，瞧見的卻是陌生的床鋪。

奇怪。

他掙扎著動了動身體，剛剛調(diào)轉(zhuǎn)視線，就對上一張俊美如玉的面孔--劍眉，薄唇，眸子冰冰冷冷的，神色淡漠如水。

怦怦。

他心頭立刻狂跳起來，手一伸，牢牢扯住了那人的袖子。

“醒啦？”素修神色不變，只輕輕開口問一句，慢吞吞的站起身來。

“你......”章華張口欲言，嗓子卻啞得厲害，幾乎出不了聲。

“你身上有傷，不要隨便亂動。我去廚房瞧瞧藥煎好了沒有。”頓了頓，眼見章華直勾勾的望著自己，竟微微臉紅了起來，連忙將頭扭至一邊，“放心，我馬上就回來陪你?！?/br>
“啊......”章華卻仍舊死抓著他的衣袖不放，秀眉緊蹙，面上盡是迷茫之色，嘶聲問道，“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誰？”

聞言，素修自是大吃一驚，猛得轉(zhuǎn)回頭去，怔怔盯住他看。

章華被他瞧得心底發(fā)毛，只得又問一句：“請問閣下是......？”

“你不認(rèn)識我了？”

“啊，沒什么印象。”

“......”

素修細(xì)細(xì)打量章華那一臉無辜的表情，確定他并非作假。畢竟某只笨狐貍就算再貪玩，也不可能拿這種事開玩笑。

所以，他是真的......不認(rèn)得自己了？

思及此，不覺心神一顫，手指漸漸發(fā)起抖來，腦中一片空白。隔了許久，方才回過神來，重新坐回床邊，替章華把了把脈，冷聲問：“你還記得些什么？”

“唔，我記得我為了應(yīng)付天劫，獨(dú)自一人在大雪山修行。結(jié)果一睜開眼睛，就已經(jīng)莫名其妙的到了這里。奇怪，那道天雷到底有沒有辟下來？”說著說著，頭疼的毛病又發(fā)作了起來，他急忙抬手揉了揉額角。

素修則始終冷著張臉，替他查看過傷勢之后，又問了幾簡單的問題，然后悠悠吐出幾個(gè)字來：“你失憶了?！?/br>
“哎？”

“你現(xiàn)在記得的，全是五百年前的事情。”

“閣下的意思，我失去了這五百年間的記憶？”章華先是一陣驚愕，緊接著卻又低笑出聲，“這事兒實(shí)在是匪夷所思。”

“......”素修并不應(yīng)聲，只靜靜的望住他的眼睛。

章華心頭一跳，不自覺的避開了那道視線，笑說：“對了，我還未請教過閣下尊姓大名呢?！?/br>
“素修。”

“喔，這名字可真熟得很。”章華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忽的手指一彈，大叫起來，“哎呀，原來閣下就是大名鼎鼎的紫陽真人。不過，我記得閣下住的翠峰山離大雪山有千里之遙，我怎么會來到此處？”

素修見章華雖然失了記憶，卻仍舊笑意盈盈的，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心中甚是不悅。費(fèi)了好大的功夫，才將胸口的無名怒火壓制下去，表情僵硬的答：“我去雪山采藥，恰好瞧見你躺在地上，所以就將你帶回家來了。”

“如此說來，閣下便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多謝。”章華雖然躺在床上，卻還是拱手為禮，笑瞇瞇的說，“在下名喚章華，是......”

“我知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