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的家底，整天放在自己手邊，誰能不動心？”蕭隨意笑了笑說道。

蘇妖孽突然回頭看著蕭隨意，說道：“他讓我過去?！?/br>
蕭隨意有些好笑，知道蘇妖孽平時做什么都不喜歡提前會知他一聲，現(xiàn)在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有自己的主意，這句話擺明了就是逗他玩兒。不過蘇妖孽居然有心情逗自己玩兒，蕭隨意的感覺還是不錯的，于是笑道：“你自己看——”

他突然頓住了。

祝生正莫名其妙，卻聽蕭隨意的聲音竟然隱隱有些激動，說道：“……老三，你的鍋有人背了?！?/br>
蘇妖孽糾正他道：“那本來就不是我的鍋?！?/br>
“不管?！笔掚S意簡直想跑到院子里去練一套劍來舒緩一下激動的心情，“正發(fā)愁你那事兒要怎么交代呢，結(jié)果何七就撞上來。等等，我想想，這事要怎么說才好——”

他踱了兩步，繼續(xù)說道：“是說你背叛的消息本就是我們放出去的風(fēng)聲，想要引何七露出原型，徹底抓穩(wěn)湖廣；還是說這事是何七為脫離隨意樓準備，于是傳出來的謠言？不過不管怎么樣，你去殺了何七之后，你那個所謂的背叛也就解釋清楚了，你還是我隨意樓的那個蘇三——”

他忽然想起祝生還在一旁，倏地住了口。

祝生：“……”

祝生覺得自己可能聽到了什么不該聽到的東西。

蕭隨意也意識到自己一時激動說錯了話，于是沉默。

許久。

“祝生……”蕭隨意的聲音壓得極低，還帶了幾分哀求意味，“那個……你剛剛什么都沒聽到……是不是？”

祝生第一次見到自家樓主的這幅姿態(tài)，一時竟然有些手足無措。

正當(dāng)蕭隨意越來越尷尬、祝生越來越無措的時候，蘇妖孽突然說道：“你來見我，不用穿成這幅樣子大半夜的溜進來吧？”

祝生立刻就知道了，還是什么事都瞞不過頭兒去。

“你這樣小心翼翼地掩人耳目，”蘇妖孽將祝生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目光最后落在他臉上，“是因為你也在害怕，如果我是真的叛了該怎么辦……”

他說著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你寧愿這樣子都要來見我，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還不知道么？”

蕭隨意聽到這里也明白了。

何七脫離隨意樓的控制固然不能算小事，但是如今隨意樓上上下下都以為蘇妖孽叛逃，只不過還沒有確切的消息而已。在這樣的情況下，祝生順理成章地升任代理情報總管，別說何七只是想跑，就算何七把隨意樓賣了，他也應(yīng)該在易溫酒那兒和顧商議著怎么處理，而不是偷偷摸摸跑出來找蘇妖孽。

蕭隨意于是向著祝生低聲說道：“謝謝?！?/br>
說完之后，他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祝生對自家頭兒的信任和情義，他說個什么謝謝？

祝生于是更加手足無措了，好在蘇妖孽及時問了他一句，“你覺得樓主說的兩個說法，哪個比較好？”

祝生看了一眼蕭隨意，小心翼翼說道：“第一個，因為可以維護樓主英明神武的形象……”

蕭隨意甚是滿意地點了點頭，“我也這么覺得?！?/br>
他想了想，繼續(xù)說道：“那就這么做。何七人現(xiàn)在在漢口，半個月夠不夠？”

蘇妖孽微微垂眼，“夠了?！?/br>
“我會給你拖半個月，等何七一死——我就不等漢口的消息了，直接按時間算，半個月一過，我就向樓里解釋清楚。這么好的一個說辭，正好何七自己犯傻撞上來，”蕭隨意有些不確定地說道：“……顧應(yīng)該不會反對吧？”

蘇妖孽笑了笑，還未說話，祝生已經(jīng)搶先說道：“二當(dāng)家應(yīng)該會很高興的?！?/br>
蕭隨意覺得自己看祝生越來越順眼了。

正當(dāng)蕭隨意打算制定進一步計劃的時候，祝生忽然從衣襟里取出一柄短刀來，遞到蘇妖孽面前，有些遲疑地開口道：“……頭兒，帶給你的。”

三人都愣了愣。

祝生略一沉默，說道：“我想……頭兒你不管叛沒叛，落到肅王手里肯定不是假的。肅王肯定不會給你留家伙下來，一般的刀劍你用著又不順手……”祝生的聲音越來越低，“頭兒你那把刀我看著眼熟了，于是照著給你做了一把，想著你手上要是沒有家伙的話，這一路做什么都不方便，就順路帶了過來……”

蘇妖孽籠在袖中的手指有些控制不住地顫抖。

——祝生來的時候，隨意樓里雖然還沒有人明說，但一定全部以為他蘇妖孽早就叛了。然而祝生不止偷偷摸摸地溜了過來，甚至還記得給他捎了把刀……就算最終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是肅王府的人，祝生大概也會選擇把刀遞給他，然后默然離去吧？

他深深、深深地看了祝生一眼，最終什么都沒說，只在接刀的時候說了句謝謝。

蕭隨意的情緒也有些復(fù)雜。

“其實，我想……”祝生咬了咬牙，終于說道：“我想頭兒你如果真的走了，不如我和你一起走好了，反正以我們的本事，走到哪里都不會餓死的……你沒走，我很開心，真的?！彼鋈豢吹搅颂K妖孽指尖的白紗，面色一變，“頭兒，你的手——”

蘇妖孽淡淡縮回手，“沒事?！?/br>
祝生忽然發(fā)現(xiàn)蕭隨意的面色有些不善，立刻想起自己剛才情緒激動之下，當(dāng)著他的面說出了背叛隨意樓的話，然后想起自己不只當(dāng)著他的面說了大逆不道的話，還當(dāng)著他的面向他心上人表達了某些十分激烈的情緒……祝生于是立刻溜了。

蕭隨意：“……”

蘇妖孽對著他的背影說道：“你和何七的信件記得給我一份，還有何七這些天的動作?！?/br>
祝生不敢回答，一溜煙跑遠了。

.

祝生走遠之后后，蕭隨意突然問道：“什么時候動身？”

蘇妖孽算了算時間，“明天吧，這兒到太原，不用輕功趕路的話，還有個兩三天要走，加上你可能還要兩天安頓下來——”

蕭隨意說道：“那我在太原等你十三天?！?/br>
“用不著。”蘇妖孽搖了搖頭，“我去漢口大概要十天，殺何七么……何七如果真的想要自己接下碧落黃泉幫的家底，反而在那邊待得越久我越不利，算個一天好了。

他看著蕭隨意說道：“十一天，然后我和何七的死訊正好同時到太原。”

蕭隨意也算了算，想著這樣確實是效率最高的，便也沒有再反對。他沉默了一小會兒，忽然問道：“你一個人？”

蘇妖孽笑，“不然呢？”

——想要借著何七之事洗脫他背叛隨意樓的罪名，他當(dāng)然只能一個人去。

蕭隨意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說些什么，最終卻只是嘆息了一聲，點亮了房里的燈，“……那我今天再幫你換一次藥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