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舒聿垂著眼睫，咬著嘴唇看地上鋪的花磚。辛佩禎嘆了一聲：

“在拾玉心碎之前，我還是先行殺了他好了?！?/br>
說完，辛佩禎突然端起茶盞，手指輕彈茶水，幾粒水珠被內(nèi)勁裹挾，向上飛去，水珠滴溜溜地旋轉(zhuǎn)著，竟然擊破了房頂鋪瓦。碎瓦片嘩啦嘩啦地和塵灰一起落下來，舒晴立刻抱起不會武功的meimei，向后掠去，辛宜躲到一邊，發(fā)現(xiàn)兒子原地未動，抬頭望著破了個大洞的房頂，急得要去拉他，這才發(fā)現(xiàn)，大梁上站著的，可不是方凈染嗎？緊接著，端了一個裝著水果糕點的琉璃盤的象舟也以輕盈的姿態(tài)從房頂落了下來，尷尬地退到一邊。辛佩禎朗聲笑道：

“方凈染，今天你能不能活著出淮南王府，就看你的造化了！”

如飛燕一般，方凈染將雪白衣袖一拂，凌空而去。辛佩禎興致勃勃地提氣跳上房頂，見化碧劍在艷陽下閃爍清光，立時運起辛家的鏡臺心法，以掌對劍，與方凈染斗了起來。其余眾人沖出房頂幾乎被打成了篩子的堂屋，站在院里，惴惴不安地觀戰(zhàn)。舒聿知道自家舅舅的厲害，擔心得臉色煞白。象舟跑過來站在他身邊，扶著他的手臂，雙眼不離在屋頂上施展一身武功的方凈染。辛佩禎的定海分波掌一出，內(nèi)勁澎拜洶涌，房頂又塌了一半，方凈染險些跌落，立刻穩(wěn)住身形，緊握化碧，使出“臨淵生碧潮”，劍光幻化為潮水，看似要將辛佩禎吞噬。底下眾人都提了一口氣，只見辛佩禎穩(wěn)穩(wěn)地立在原地，突然雙目精光閃爍，抬起右手，探入劍光之中，打了個響指。鏗鏘一聲響，劍光消散，方凈染向后飄去，虎口滲血。

“再來！”

辛佩禎喝道，猱身攻上，又是定海分波掌。此掌法共有三式，先定大海，再分波浪，最后達到天地相通之境。辛佩禎此刻用出的是第二式，方凈染竟然改用四明刀法，一招“水滴石穿”，將辛佩禎的衣袖斬裂。辛佩禎贊了一聲“妙”，雙掌繞著化碧劍上下翻飛，一時間，兩人打得難分難解，眾人則看得眼花繚亂。象舟屏息靜氣地看著，驚嘆道：

“小舒，你舅舅是不是天下第一？”

“應該不是吧，天下第一不是少室山的百濟大師嗎？”舒聿看見方凈染手上流下的血滴已經(jīng)染紅了衣袖一角，急得方寸大亂，“象舟，怎么才能讓他們住手？有沒有辦法？”

“沒有?！毕笾蹞u了搖頭，“小舒，你莫慌，主人不會做要你傷心的事情的?！?/br>
靜心苑堂屋的房頂已經(jīng)沒剩幾塊瓦片了。那兩人竟然真的是在以死相搏，化碧劍已經(jīng)沾了辛佩禎的血，辛佩禎也讓方凈染挨了自己一掌，雖說目前是各有勝負，看樣子，辛佩禎依然略勝一籌。然而，戰(zhàn)至半個時辰之后，方凈染突然換了打法，所用招式既不是滴碧二十八劍，也不是四明刀法，看似結(jié)合了兩者，又比原本的招式簡潔得多，取其意、化其形，渾然一體，路數(shù)奇詭。辛佩禎不敢大意，全神對敵，以定海分波掌第三式“一掌通天”硬接下方凈染的凌空一劍，兩人內(nèi)力相沖，方凈染在空中接連變招，辛佩禎邊拆邊退，轉(zhuǎn)眼間，方凈染再度用出滴碧劍法最后一招“贈君以青玉”，劍尖上挑，辛佩禎飛快側(cè)身，化碧卻輕輕一偏，這一招又變作四明刀法的“正大光明”，劍尖直直送入辛佩禎的胸口。

“大哥！”辛宜驚慌失措，喊了出來。

☆、第十三章

剎那間，化碧已送入辛佩禎胸口半寸。方凈染將嘴角一勾，撤了劍，飄下屋頂。辛佩禎按著胸口，恨恨地說了句什么，也縱身躍下。見辛佩禎沒事，辛宜松了口氣，扶著他要查看傷口，辛佩禎擺了擺手，說道：

“不礙事，我那小心肝兒，越兒，咬的都比這一下要深。”

不用想也知道“越兒”是哪里的誰。辛宜的臉色忽青忽白，沒好氣地丟開了大哥的胳膊。方凈染擦拭著化碧，走到舒聿和象舟身前，還未開口，已經(jīng)被舒聿抱得緊緊的。辛佩禎也踱過來，看著兩人，嘆息道：

“拾玉啊，不是舅舅不疼你，你也看見了，舅舅殺不了這人。我說，妹子，方凈染為了拾玉，都敢和我搏命了，你還擔心什么？這人文武雙全，家底殷實，今日一戰(zhàn)之后，在群英譜上的排名又要上去一位，離天下第一不遠了。長相嘛，到了蒔花樓，也是能做個花魁的……”

方凈染裝作沒聽見，象舟則惡狠狠地甩了辛佩禎一個眼刀。辛佩禎沖著象舟挑了挑眉毛，呵呵笑著，清了清喉嚨，摸了摸眼圈通紅的舒聿的發(fā)頂。

“總之，我們拾玉跟著他不會吃苦。時過境遷，當年的事，要想開些。既然他錯了，就讓他好好賠償嘛，總不能因為他年輕時犯糊涂，就讓咱們家的小拾玉天天不開心。唉，我看這事就這樣吧，今日我辛佩禎給這人做個保，他日方凈染若對不起拾玉，我就捆了他去鄱陽湖祭龍王。我無兒無女，拾玉就像我的親生骨rou一樣，我難道會害拾玉嗎？”

“我哪里是這個意思?？墒牵蟾纭毙烈瞬桓市牡氐芍絻羧?。

“別可是了。方家還沒可是呢，你急什么?！苯舆^meimei遞來的羅帕按住傷口，辛佩禎擺擺手，“喜酒也喝了，架也打了，我得回金陵了，越兒還等著我呢。”

舒聿拽住他的衣袖。“舅舅，先讓府里的大夫給你治傷吧？”

“拾玉真乖。”笑瞇瞇地將舒聿從方凈染懷里剝出來抱了抱，辛佩禎捏捏外甥的臉，惋惜道，“瘦了，不好捏了。方凈染，記得把我外甥養(yǎng)得豐潤些，否則我還是要殺你的?！?/br>
“謝辛大俠手下留情?！?/br>
方凈染躬身為禮。辛佩禎嘿嘿一笑，一擺手，飄然而去，背影端的是大俠風范。

“我舅舅打你這一掌，真的沒事？”

靜心苑被辛佩禎和方凈染拆得七七八八，舒聿沒了住處，舒展眉讓他暫時住到自己的繡樓去，方凈染一聽，捂著心口說自己受了內(nèi)傷，舒晴雖然不情愿，還是給他和象舟準備了客房，讓他暫且調(diào)息一下。扶著方凈染回到客房，舒聿要請大夫，方凈染堅持說只是小傷，讓舒聿關(guān)門關(guān)窗，省得受了風。將門窗關(guān)死，舒聿解了他的衣服，看到腹部的掌印，有些擔憂。方凈染拉著他的手放在青紫掌印上，笑道：

“要是你打的就好了。”

“別說笑，定海分波掌雖然不算毒辣，真被打傷了也要大傷元氣的。我找大夫去。”

“別去！”方凈染拉住他，心知瞞不住了，嘆了口氣說道，“你舅舅有分寸的，怎么可能真的打傷我。皮rou傷罷了?！?/br>
“你們……”睜大眼睛看了他一會兒，舒聿驚道，“你們串通好了，做戲？”

“臨時串通的。他在房里說要殺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要玩這一手了。不過，打是真打，在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