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了。

蘇父大概是沒有想到蘇復(fù)沒有躲開，額頭上硬生生地給砸出了一個大包，還有些破皮，隱隱有些血絲。本來中氣十足要繼續(xù)罵的，見蘇復(fù)傻愣愣站著不說話，微微皺了眉，心想著會不會砸出腦震蕩。

這個時候，蘇母聽見動靜也跑了過來，看到門口站著的兒子，微微一愣，眼眶瞬間紅了起來，又見兒子頭上的傷口，看了老頭子一眼，想說些什么，終究沒說出口。

她的表情落在蘇復(fù)眼里，蘇復(fù)心里酸的很。

父親以前有一根教尺，小時候自己偶爾犯錯，父親就會用教尺打他的手心，他還記得那掌心火辣辣的疼。母親總舍不得孩子被打，每每父親動教尺，母親就會阻攔，會維護自己。

出柜那天，父親也動了教尺，不是打手心，而是打到哪兒是哪兒，直打到教尺斷掉，又拿了掃把打。那天，母親在邊上哭，卻沒有出來維護。

而現(xiàn)在，母親明明心疼，卻也一句話不說。蘇復(fù)心里抽痛，他終究是傷了母親的心，這件事過去了這么多年，依舊是母親心里的傷。

“爸，媽?！碧K復(fù)紅著眼睛，顫著聲，許久才憋出這兩聲。

太久沒聽到這么一聲了，蘇父渾身一顫，愣了。

蘇復(fù)的視線被眼淚模糊了，沒有看到蘇父的不自然和蘇母的眼淚，叫出這兩聲后，直直地跪了下來，膝蓋撞在水泥地面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他有太多的話想說了，可是這個時候，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當不起你這一聲！”

回過神來的蘇父，又發(fā)起火來，怒喝著，cao起門邊的掃把就往蘇父身上招呼。

“我蘇啟良沒你這個兒子，給我滾！”

掃把毫無章法地揮打著，蘇復(fù)低著頭，一動不動地受著蘇父的打，聽著這句戳心的話，眼淚還是落了下來。

他有些茫然，那天他看到的難道是假的，是他自己幻想出來的？父親的態(tài)度其實根本沒有軟化？父親其實根本不愿看到自己？

蘇復(fù)胡思亂想著，卻不愿意再次做一個逃兵。父親打他如果能泄憤，那就打吧，他做兒子該受的。

他記得唐司柏說過，趁還來得及父慈子孝，父母和孩子的仇怨，傷了哪方都是兩敗俱傷。

他還是愿意相信，父母心里終究還是愛自己的，他不愿再讓自己的退縮寒了父母的心，他不愿讓年邁的父母心里始終不得安寧，他不愿，不愿自己與父母兩敗俱傷。

蘇父揮著掃把不知打了多少下，慢慢的，速度慢了下來。他似是有些奇怪，以前蘇復(fù)來送禮，門一開就被自己拿著掃把打出去了，蘇復(fù)會受著打說一些過節(jié)的喜慶話，被自己罵幾句打幾下也就失望而去了。他沒想到，今天蘇復(fù)好像鐵了心了，被打成這樣，一聲不吭。

蘇復(fù)身上疼得厲害，他有些慶幸沒有帶卷卷過來，如果被卷卷看見，那小家伙一定會嚇哭的。

他一聲不吭地受著，不僅僅是為了讓蘇父發(fā)泄，也是為自己這么多年沒能好好照顧父母而自我懲罰。

耳邊只有掃把揮過的“呼呼聲”和掃把落在身上的悶響，蘇父不知為何，已經(jīng)不再罵了。

“夠了！夠了！老頭子，別打了！”

蘇復(fù)忽然聽到這樣一聲，小時候母親護著自己的回憶源源不斷地涌來，讓他忍不住無聲痛哭。

蘇母攔住了蘇父，蘇父果然不再動手，氣哼哼地把掃把往地上一扔。

“你走吧！”

蘇復(fù)注意到，父親這次沒用“滾”字。

他壓抑住自己的情緒，揚起臉，有些期待地問：“我……我以后可以再……再來看看你們嗎？”

他本想說再回家看看你們，最終沒敢用“回家”二字。

“再來我還打！”

蘇父說的怒吼吼的，蘇復(fù)心里卻雀躍無比，他想，打吧打吧，沒讓我別再來就好。

“這些，收下吧，過節(jié)了?！?/br>
蘇復(fù)激動地有些結(jié)巴，顫著手把放在地上的禮品都拿起來獻寶似的給蘇復(fù)蘇母。

蘇父看著依舊跪著，臉上眼淚斑斑卻揚著微笑的兒子，瞥了眼那些禮品，拎過來看了眼，拿了其中一禮盒的西湖龍井，其他的粗魯?shù)赝庖蝗樱纠怖驳厮ち艘坏亍?/br>
“什么東西！”

怒氣哼哼抱著西湖龍井，轉(zhuǎn)身進去了。

蘇母看著那一地禮盒，又看了看兒子，張了張嘴，還是沒說什么，擦了擦眼淚，關(guān)門進去了。

門關(guān)上的一剎那，蘇復(fù)剛止住的眼淚又刷刷刷地落了下來，只是這次是笑著的。

一地的狼藉沒有讓蘇復(fù)覺得難堪，父親終究還是拿了一樣東西的，以往從來沒有過。他想著父親剛才那嫌棄的語氣，卻抱著茶葉離開的樣子，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自己喜歡茶葉就拿了茶葉，明明還有適合母親的燕窩呢。

一個人又恍惚的跪了許久，蘇復(fù)才漸漸平緩了一下喜悅的心情，起身揉了揉跪的發(fā)麻的腿，將禮盒一一撿起，仔細挑選了一下。

中秋吃月餅是習慣，但是看樣子父親并不喜歡。挑挑揀揀，蘇復(fù)最后還是把一盒燕窩禮盒和一盒人參禮盒整齊地放在了門口，帶著其他幾樣東西安安靜靜地離開了。

蘇復(fù)不知道，門關(guān)了之后，蘇父一直在門口瞇著眼睛看著門上貓眼里的情況。

等蘇復(fù)走了，蘇父打開門看了看，就看到了門口的兩個禮盒，他剛才就看見蘇復(fù)彎了腰不知道在弄什么。

走出門，在樓梯口看了看，確定蘇復(fù)已經(jīng)走了，蘇父才拎起兩個禮盒進了門。

屋里，蘇母還在抹眼淚，她怨著蘇父下手太重了。

“上次新聞里就看到小復(fù)被打，這才過了多久，你下手這么重，打壞了可怎么好！”

“我怎么知道他這次跟倔驢一樣打不走！”蘇父話雖這么說著，臉上還是有些尷尬。

蘇母不跟他犟，只默默地抹了會兒淚。

蘇父理虧，又別扭著不覺得自己有錯，哼了一聲，把兩個禮盒扔給蘇母。

“這個應(yīng)該是給你的?！?/br>
蘇母擦掉眼淚，瞪了他一眼，把東西好好地放到了房間，出來就見蘇父已經(jīng)拆了西湖龍井的禮盒，捧著欣賞著。

“這次怎么突然收了，以前不是全扔掉的？”蘇母問。

蘇父沒看蘇母，摸著盒子的手僵硬了一下，硬聲硬氣地道：“我是看他可憐，這次打得狠了，可憐可憐他。”

蘇母嘲諷地哼了一聲，卻也不戳穿他。

她知道，老頭子到底也是想兒子的，要不之前怎么還問兒子多久沒有送東西了？今天更是夸張，本來今天小餐館也是營業(yè)的，但老頭子偏說中秋節(jié)歇業(yè)！蘇母就納了悶了，前些年中秋節(jié)可沒歇業(yè)??！

后來蘇母就知道了，因為兒子中秋禮一直沒到，老頭子盼著呢！從昨天開始就時不時地要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