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唏噓不已，這個世道，人心有時真是……同外面的冰雪一樣冷。

    齊伯也長嘆了一聲。道：“槐花沒有辦法，只能賣身葬父，以期讓她爹有一口像樣的棺材，同她娘葬在一起。我正好經(jīng)過，就將她買下了?！彼麄冞@些人都是在沙場上搏命過來的，生死看得多了，哪里相信什么女子靠近打鐵爐不吉利的說法？別說女子打鐵，就是女子掄大刀殺番兵，他也沒見那刀斷了。

    知若更無所謂了。只要會打鐵，能夠按他們的要求打制出暗器和兵器。男的女的有什么關(guān)系？甚至，以后需求量大了。讓槐花帶一兩個徒弟也沒什么。只是，她奇怪的是，按照齊伯的行事作風(fēng)，應(yīng)該會將那槐花帶過來給她看看才對。即使有其它事要說，先讓人帶槐花離開就是。

    剛想到這點(diǎn)，就聽齊伯說道：“我將槐花帶過來了，只是怕嚇著姑娘，先讓她在觀梅院外面等著。”

    “嚇著姑娘？”如春忍不住問出聲，“為什么？”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而已，怎么就會嚇到姑娘了？啊不對，齊伯說她天生力大，不會是三頭六臂吧？

    知若也不是不奇怪，不過沒有像如春表現(xiàn)得那么吃驚就是了。

    齊伯訕訕道：“其實(shí)也沒什么，只是姑娘要有些心理準(zhǔn)備，那槐花長得很丑，粗粗壯壯，左臉上還有小時候被鐵水燙傷留下的一大塊疤痕，紅紅的，咋看之下有那么點(diǎn)……嚇人，他們那鎮(zhèn)上的人都喚她無鹽女，連賣身葬父都沒有人愿意買她。”他就是擔(dān)心姑娘一個大家閨秀突然之間被嚇到，否則，對他來說，還真是沒什么可怕的，以前那個“無鹽綠”成天頂著黑色的胎記在莊子上晃來晃去，莊子里的人也沒怎么怕，何況人槐花還知道遮掩。

    知若愣了一下，丑？疤痕？就嚇著她？她哪里有這么脆弱了？遂笑著對如春道：“去，讓槐花進(jìn)來吧?！边@個季節(jié)在院子外面站著可真是冷呢。

    如春應(yīng)了，走到門*代了守在門外的喜鵲，還特意叮囑了一句：“她臉上有疤痕，你可別大驚小怪傷到人家?！?/br>
    等槐花進(jìn)來，如春才覺得自己是白擔(dān)心了?；被ù┲f子上丫鬟統(tǒng)一的青色襖裙，滿頭有些發(fā)黃的頭發(fā)，大半在腦后扎了根粗粗的麻花辮，靠左邊的小半發(fā)束垂下將左臉遮住了多半，發(fā)尾部分才纏在辮子根上，用一只竹釵子固定。安安靜靜地垂手而立，槐花整個人看起來就是比一般女子粗壯些，倒一點(diǎn)沒什么嚇人。

    槐花的身材倒是有些像燕mama的侄女綠兒，不過綠兒是癡肥，而槐花是比較壯實(shí)。

    齊伯解釋道：“綠兒被發(fā)賣時，丫鬟們的冬衣已經(jīng)統(tǒng)一采買了，剛才庫房的婆子突然想起來，原來給綠兒準(zhǔn)備的衣服現(xiàn)在正好給槐花用上?！币蝗?，以槐花的身材，一時半會兒還真難找到合適的衣服，她自己的衣服又實(shí)在太薄或者太破（好一點(diǎn)點(diǎn)的都被索賠的那些人抱走了）。

    第81章 強(qiáng)買

    知若當(dāng)作不知道槐花臉上若隱若現(xiàn)的疤痕，平靜地問了她幾個問題，槐花都乖巧地回答了。讓知若和如春驚訝不已的是，槐花看起來五大三粗的，聲音卻是很秀氣。

    槐花五六歲時，不小心被鐵水燙傷了，家里花了好多銀子給她治傷，但還是留下了駭人的疤痕，好在她爹娘只有她一個孩子，仍然很疼愛她，沒有嫌棄她是個丑女娃。槐花也很孝順，她娘身體不好，爹又日日在前面的打鐵坊cao勞，雖是女娃但天生力大的槐花主動承擔(dān)了家里的所有家務(wù)，包括重活，甚至纏著她爹學(xué)打鐵，希望能減輕父親的負(fù)擔(dān)。

    不想，連她爹都覺得她有打鐵的天賦，做出來的活兒比他爹那個打了二十年鐵的鐵匠都不差，因?yàn)榕⒆犹赜械募?xì)心，很多細(xì)節(jié)做的比她爹還好，不時有客人（碰巧東西是槐花打制的）夸贊她爹做出來的鐵器越來越好看了。

    槐花娘重病，花光家里微薄的積蓄，仍然甩手而去?；被ǖ鶘|拼西湊才將槐花娘好好安葬了，卻沒想到，自己接著就病了。

    為了將打鐵坊的活計(jì)繼續(xù)下去，給父女倆換個溫飽，還有槐花爹的藥錢，槐花爹白天撐著守在前面，而大多數(shù)活計(jì)都是晚上打鐵坊關(guān)門以后候槐花做的。

    沒想到的是，父女倆人小心翼翼，卻還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槐花爹甚至為此丟了命……

    知若看著說到她爹之死情緒又低落下去的槐花，嘆了口氣：“事情都過去了，死者已矣，你爹娘一定希望你能好好地生活下去。以后，我們莊子上的打鐵坊建起來，你就負(fù)責(zé)打鐵坊的事務(wù)。如果需要，還可以帶一兩個徒弟?！?/br>
    “真的可以嗎？”一直半垂這腦袋的槐花猛然抬起頭，雙眸亮晶晶。她從小就長得不好看。臉上又有駭人傷疤，自己賣自己都賣不出去。多虧齊伯不嫌棄，買下她，她才能安葬了爹，付了打鐵坊（后面就是兩家住屋）的租金，所以她一直不敢問齊伯自己這樣的丫鬟將做什么。

    因?yàn)槟樕系膫?，槐花從小就多?shù)呆在家里，也沒有朋友，所以她并不知道怎么同外人相處。乍然到這么一個大莊子上做丫鬟，不能不忐忑，生怕人家會嫌她丑，或者嫌她笨。也就是她認(rèn)定的恩人齊伯在一旁站著，她才鎮(zhèn)定地回答了知若的問題。

    卻不曾想，齊伯口里的掌家大姑娘竟然跟她說她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打鐵，甚至還可以帶……帶徒弟，這是真的嗎？雖是女子，她卻是真心喜歡打鐵的。

    “當(dāng)然是真的，”知若笑道?！俺舜蛑埔话愠Ｓ玫蔫F器外，我還會給你一些圖紙，你按照圖紙打制一些你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有些可能要反復(fù)試驗(yàn)、重復(fù)打制，會很辛苦，有沒有問題？”

    槐花興奮地直搖頭：“沒有，沒有問題，曾經(jīng)有人拿來一把番邦的匕首讓我爹照著打，結(jié)果還是我琢磨出來的呢。我爹喜歡打大件物，而我喜歡打制小巧精致的東西?！?/br>
    那正好，知若也很高興，笑道：“好了。你先出去吧，熟悉一下我們莊子和莊子里的人。休息兩日。跟強(qiáng)嬸安排的人學(xué)習(xí)一下規(guī)矩，然后齊伯會找人幫你建打鐵坊。你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和需要。”

    “誒，”槐花這會兒完全放開了，脆生生地應(yīng)道：“我……不……奴婢知道了，奴婢出去了?！?/br>
    知若笑著搖了搖頭，吩咐如春道：“你讓喜鶯或者誰帶帶路，送她回前面去?！边@槐花也是個簡單乖巧的，倒是同她的外形完全不搭了。所以說，人不可貌相??！

    如春應(yīng)下，趕緊跟了出去，她也很喜歡槐花，性子有些像如冬。

    強(qiáng)伯很激動，門一關(guān)上，就急道：“姑娘，打鐵坊弄好，你先讓槐花將那什么弩弓弄出來吧，讓莫忘和時小風(fēng)同她一起琢磨，反正那弩需要鐵，也需要木?！鼻靶┤兆又艚o他、齊伯和莫忘看了弩的圖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