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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他看程晟似乎還沒醒酒,醉眼朦朧的,跟他說了也沒用。 監(jiān)牢陰暗無光,有股子發(fā)霉的味道,待久了渾身不舒服,越千城撣撣衣服,走回到明媚的日光下。 太陽可真好啊。 雖然布置好了一切,可是越千城覺得心里沒底。他沒和崇月閣的主人接觸過,摸不清他的脾性,不曉得他是否會交出馬甲胄。 靜靜感受太陽光照在臉上的溫度,他嘆了口氣——但愿,但愿他能賭贏。 繁花盛放的庭院中,花涴和霍嘉席地而坐,他們吃著糯米糕,不時仰頭觀察手腳皆被捆住的阿初,防止她掙脫繩索逃走。 越千城回來看到的便是這么個光景。 花涴的頭發(fā)上有落花,衣服上有草芥,可她并不介意,見越千城回來了,她仰起臉,朝他笑得柔若春風,“事情可辦妥了?” 越千城挑起唇角,在柔和的春風中緩緩走近她,“妥了?!?/br> 他喜歡花涴的不講究。 申時一過,天會黑得很快,往往人們還沒反應過來,黑夜便已降臨。 越千城約崇月閣的人在日落之前見面,他不知道崇月閣的人會不會準時赴約,但他必須提前過去等著。 先到的人能占到先機。 越千城找尹將軍要了輛馬車,由霍嘉充當馬夫,在前面趕車,他和花涴坐在車廂中,盯著一臉冰冷的阿初。 說到底,阿初的功夫甚佳,花涴靠使計謀才輕易抓住她,若是要從正面硬碰硬,估計要打上一天,花涴才能擒住她。這是個危險人物,須得小心提防。 都到這時候了,阿初的嘴巴仍然很硬,“你們殺了我吧,無須白費功夫,主子不會用馬甲胄來贖我。若是你們不忍下手,可以把繩索解開,我當著你們的面自戕?!?/br> 越千城背靠車廂,語氣慵懶道:“切莫妄自菲薄,沒準在你主子心中,你比其他人重要得多?!?/br> 阿初默了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從花涴身上掠過,她忽的冷笑出聲。 花涴被她這聲笑整的頭皮發(fā)麻。 城郊外的這片密林有些年頭了,樹木長勢甚好,棵棵都有單人環(huán)抱粗。駕著馬車來到林子東南角,越千城環(huán)顧四周,找了處適合藏身的地方,靜靜等待崇月閣的人出現。 太陽已徹底墜進西山,僅剩一丁點余暉支撐著,使天地不至于徹底陷入黑暗。等到最后這些余暉散去,光明會從世上消逝,人們需要等待六個時辰,才能重新獲得光明。 背靠大樹,腳蹬著樹根,花涴問越千城,“你說,崇月閣的人會不會用馬甲胄來贖阿初?” 越千城如實道:“我說不準,事到如今,唯有賭一把了?!?/br> 花涴環(huán)抱手臂——沒錯,唯有賭一把。賭贏了,尹將軍一家安然無恙,賭輸了···唔,她會記得每年給他們一家燒紙的。 ☆、第九十三章 風吹樹梢, 發(fā)出沉悶的林濤聲,花涴正同越千城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耳邊突然傳來輕到不能再輕的腳步聲。 她示意越千城安靜, 仔細辨認片刻,確定沒有聽錯,花涴對越千城道:“有人來了, 不止一個人, 只是他們不肯現身,一直在附近走動?!?/br> 越千城點頭表示了然, “估摸是怕官府的人埋伏在附近,先探探風?!彼敬蛩銓⑦@件事告訴老門主, 讓他派六扇門的精兵強將在附近埋伏, 趁機抓住崇月閣的黨羽??勺屑氁幌?,他拿不準崇月閣的人會不會赴約,也怕崇月閣的人有所察覺, 就算前來赴約, 也會被埋伏的捕快驚走。便沒對老門主說。 如今看來他的做法是對的, 崇月閣的人太謹慎。 不現身沒關系,只要來到這里, 越千城自然有辦法讓他們現身。 他跳到馬車的車廂頂, 清清嗓子, 向著四下高聲道:“我知道你就在這附近!甭管你是崇月閣的主人, 還是什么其他的職位, 你最得力的下屬在我們手中, 交出馬甲胄,我保證不動她一根汗毛?!?/br> 空氣中流淌著寂靜的氣息,四下空蕩蕩的, 只有越千城的尾聲在林子里回響。 稍許,頭頂的樹梢上傳來衣衫摩擦的聲響,花涴和越千城同時抬起頭,只見一個身著青色廣袖衣衫的人影飄然下落,衣衫裹著風,發(fā)出清晰的“獵獵”聲。 雙足穩(wěn)穩(wěn)觸地,那人在落葉中收斂衣袖,嗓音低沉沙啞,“先放了時初?!?/br> 正是昨夜與花涴交手的跛足男子。 霍嘉負責在車廂內看管阿初,聽到那個穿青衣的男人說出她的全名,霍嘉隨口道:“你叫時初啊,這名字挺好聽的?!?/br> 阿初瞪他一眼,眼神清冷,帶著幾分嫌惡。 霍嘉撇嘴,“兇什么兇,一點兒也不溫柔?!?/br> 借著天地間剩下的最后一絲亮光,越千城看到了青衫男子不加掩飾的面容,眼神從他的面容上輕輕擦過,突然想到什么,又忍不住再看他一眼。 花涴感覺到越千城的舉動不簡單,她小聲問他,“怎么了?” 越千城的語氣凝重起來,“花涴,我們見過他?!?/br> 花涴蹙眉,“什么時候?” “瞿鳳郡舉辦桃花節(jié)那日,有個與我們擦肩而過的跛足路人,他曾回頭看過我們一眼?;?,他就是那個人?!?/br> 思緒回到幾個月之前,花涴努力回想,發(fā)現越千城說的果然沒錯。 他們見過這個跛足男子! 花涴驚訝于越千城的好記性,同時,她心中隱隱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眼神不由得轉為深邃。 青衣男子手中拿著馬甲胄丟失的那兩部分配件,看樣子,他是真打算拿馬甲胄來換阿初的性命。 示意越千城留在原地,花涴挪動腳步,“我去與他交涉。” 越千城不放心道:“小心?!?/br> 花涴回頭朝他笑笑,讓他放寬心。 一步一步走近青衣男子,花涴伸出手,緊盯著他的面容道:“你先把馬甲胄給我,馬甲胄到手,我即刻放了阿初?!?/br> 青衣男子回望她,眼底似乎帶著笑意,“花家的長女,不會撒謊騙人,對嗎?” 花涴挺直脊背,“說到做到?!?/br> 青衣男子竟沒有猶豫,痛快地將馬甲胄交給花涴,似乎篤定花涴是可信之人。 把馬甲胄交到霍嘉手中,讓他仔細看管好,花涴解開阿初腿上的繩索,將她從馬車上帶下來,親自送到青衣男子面前。 青衣男子深深望花涴一眼,從袖子里掏出匕首,割斷綁在阿初手臂上的繩索。 阿初的頭發(fā)亂了,衣裳也皺了,看上去有些狼狽。她小聲道:“主子,你不該來的?!?/br> 青衣男子淡淡一笑,“你喊我主子,我不來怎行?” 阿初眼中竟有水光泛起,“可是他……” 青衣男子突然打斷她,“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