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是因?yàn)槊顑x，可如今看來……怕是這位姬大人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也好。

    雖然不是自己的女兒，但到底姓顧。

    若是她真能進(jìn)姬家的門，對他們顧家也是有利的。

    他倒是一點(diǎn)都不覺得這幾年的冷待會讓顧攸寧心生不忿，女子出嫁總歸需要娘家依靠，尤其是像姬家這樣的士族，如今顧攸寧姐弟可就只有他們一家人可以依靠了，便是不為她自己著想，也得為她弟弟想想。

    不過，還是得給他們一點(diǎn)甜頭吃吃。

    顧廷撫想到這，索性沒去陶氏那邊，而是轉(zhuǎn)道朝徐氏的屋子走去。

    徐氏正囑咐完幾個丫鬟、婆子，這會剛想看外頭送進(jìn)來的賬本，聽翠荷說“二爺來了”，她也沒起身去迎，仍坐在椅子上翻著賬本，直到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才抬眼看去。

    語含譏嘲，“二爺今日倒是真得閑，來了一趟又一趟，不過是個姬朝宗，您至于這樣嗎？”

    顧廷撫一聽她這些冷言冷語就沉了臉，也懶得同她廢話，直接沉聲吩咐道：“以后把東院的份例提起來，妙儀、阿昭多少丫鬟、婆子，東院那邊也都跟上，還有月例、用度，全都不準(zhǔn)落下?！?/br>
    徐氏皺眉，“你這是什么意思？”

    前幾日剛被兒子提醒一頓，現(xiàn)在居然就連顧廷撫也提了起來，她心中不忿，手里的賬本也看不下去了，直接推到一旁，冷著嗓音說道：“不過就是個李成元，事情都還沒定，你們倒是直接巴結(jié)起人家了?！?/br>
    “就算她真成了李成元的關(guān)門弟子，同我家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沒眼力的蠢貨！”顧廷撫同她本就不對付，也不在意當(dāng)著一干丫鬟的面斥她無知，見她面色鐵青也沒去安撫，仍說道：“你以為姬朝宗是因?yàn)槭裁磥淼?？?/br>
    姬朝宗？

    徐氏一愣，等結(jié)合前話一想，本來鐵青的臉一下子轉(zhuǎn)白，半晌才喃喃一句，“這，怎么可能？”

    可另外還有一個聲音在心里說道，“怎么不可能？”

    姬朝宗也是男人，但凡是男人怎么可能過得了美人關(guān)？顧攸寧那張臉便是最好的武器！想清楚了，心中便越發(fā)不忿起來，當(dāng)初顧廷撫看中葉氏不也是因?yàn)樗哪菑埬槪?/br>
    屋中的丫鬟早在兩人爭吵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翠荷領(lǐng)著退下了。

    此時這偌大的屋子只剩他們夫妻二人。

    徐氏仍端坐在椅子上，她挺著脊背，撐在桌上的手卻突然攥緊，銀牙也緊咬著，須臾，她冷著一張臉重新抬頭去看顧廷撫，點(diǎn)漆的眼眸陰沉沉的，張口便是一句，“葉氏要是知道你現(xiàn)在對她女兒打著這樣的主意，只怕做鬼都不會放過你?！?/br>
    聽她提起葉氏，顧廷撫的臉色有一瞬變得很難看。

    可也只是一瞬，他的臉上突然泛起一抹詭異的笑容，聲音也低了下去，“她要是做鬼，最不會放過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青天白日。

    徐氏聽到這話卻仿佛感受到了一陣陰風(fēng)，她突然白了臉，像是不敢置信，又像是沒聽清楚，目光呆滯地看著顧廷撫，見他眼泛譏嘲，不知過了多久才啞聲說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顧廷撫看著她這幅少有的模樣，突然嗤聲，“你還真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

    似是懶得提起這件事，他語氣淡淡地繼續(xù)說道：“好好把我吩咐的事做了，別總是想有的沒的，你該慶幸，你有一個好兒子……”他一頓，不帶情緒地眼眸在人身上一點(diǎn)，“如果不是怕一個殺人犯母親會影響他的仕途，你當(dāng)我會容你到現(xiàn)在？”

    他說完便不愿再多看她一眼，轉(zhuǎn)身往外走。

    還沒走到門口，突然聽到身后女聲問道：“顧廷撫，你到底，到底愛不愛葉氏！”

    顧廷撫長指握著布簾，腳下步子在聽到這話后也跟著停了下來，只是很快，他便重新掀起布簾走了出去，并未留下一個字。

    等到翠荷打簾進(jìn)來的時候，看到得便是臉色蒼白的徐氏，若不是手還在桌上支撐著，只怕她現(xiàn)在連坐都坐不穩(wěn)了，可她的身體還在不住打著顫。

    像是懼怕到了極致。

    翠荷連忙走過去，伸手把人扶住，急道：“夫人，您這是怎么了？”

    徐氏聽到這一聲，立刻伸手抓住了翠荷的胳膊，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塊浮木，她緊緊抓著翠荷，抖著嘴皮顫聲道：“他，他知道了?！?/br>
    她說得沒頭沒尾，翠荷哪里知道她說得是什么？

    被人抓著的胳膊也疼得不行，可她卻不敢掙扎，仍耐心問道：“知道什么。”

    “葉氏……”

    徐氏顫著聲吐出這個名字，“他知道是我殺了葉氏。”

    “什么？！”

    翠荷一時沒忍住，驚呼出聲后又連忙拿手捂住自己的嘴，心臟快得不行，帶著極度的恐懼，撲通撲通，像是下一刻就會從喉嚨口跳出來，勉強(qiáng)壓了壓自己的心悸，她扶著徐氏寬慰道：“您別怕，二爺當(dāng)初沒說也沒處置您，可見也沒想讓旁人知道?！?/br>
    “他就算不為您著想，也不可能不為少爺和小姐們著想?！?/br>
    若是真的傳播出去，別說顧修文的仕途，就連顧婉姐妹的親事只怕也難了。

    徐氏似乎也從驚慌之中回過一些神，她仍抓著翠荷的胳膊，語氣卻變得平靜了一些，“你說得對，他就算不考慮我，也不能不考慮修文和妙儀他們?！?/br>
    “是啊，”

    翠荷又寬慰幾句，“所以您放寬心，您和二爺?shù)降资欠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不會和自己過不去的?！?/br>
    徐氏到底也是經(jīng)歷過風(fēng)波的人，又沉默了一瞬，再度開口的時候，心神已變得平靜許多，只壓著嗓音問道：“當(dāng)初那幾個人都解決了？”

    等人點(diǎn)頭應(yīng)是，她才又喃喃說道：“我剛才問顧廷撫到底愛不愛葉氏，他沒回答我?！?/br>
    知道她最為忌憚的便是亡故的大夫人，翠荷自然不敢接她的話，徐氏倒像是也不需要她接話，她低著頭，喃喃道：“我從前以為他愛葉氏，所以即使得不到她也要拿那么個不倫不類的替身在身邊放著。”

    “可如今，我怎么覺得他根本不愛葉氏……”

    ……

    東院。

    顧攸寧回到屋子后也跟李嬤嬤說起了這事。

    李嬤嬤正在替她絞帕子，聞言，當(dāng)即就擰了眉，“二爺這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讓你接近那位姬大人？”以姑娘如今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嫁進(jìn)姬家做世子妃的，“難不成他忘了顧家的祖訓(xùn)？”

    “他自然不會忘?！?/br>
    顧攸寧接過帕子擦著臉，語氣淡淡，“只不過對他而言，那些名聲祖訓(xùn)都抵不過榮華富貴?！睆那疤崞疬@些，她自是傷心又忿忿，如今……也只是覺得可笑罷了。

    “不過我同他又有什么兩樣？”她揭下臉上的帕子，語帶自嘲，“